“还不赖,能喝得出橡木的味道。”秦天骆沉静地摇着酒杯,看着琥珀色的白兰地闪着诱惑的光泽。
“呃--阿曼达,你来Merlot买酒,一般路上花多长时间?”他忽然问。
“从医院出来,先坐地铁,然后倒两次公车,大概一个半小时吧。这就是为什么我每次来,都要买一大箱。这里的人都把我当成VIP客户了。”
“什么VIP,狐假虎威。”秦天骆忍不住笑了。“阿曼达,我想问你--这大半年时间,你在我家工作,有没有觉得很辛苦?”
苏简很惊奇,秦天骆也会对她说这种温柔的话。
“当然辛苦啦!你没看我整天忙得团团转吗?迈克尔,你要是觉得心里不安,就给我发奖金吧!多多益善,来者不拒!”
“那你还有时间管别人的闲事?别告诉我,王诗颜和小厨师的事你没有参与。还有那个小警察,你是不是总帮他的忙?”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苏简吃惊:为什么都逃不出他的眼睛!“我只是觉得,有责任为朋友做点事情。包括你,我也有责任照顾啊。”
这时,领他们来的店员回来了,给他们带了另一种酒。
“秦总,苏小姐,这是长颈……”
“谢谢你。对了,我忽然又想喝百事吉XO,你们这里有没有?”他很讨厌这个没眼色的店员不适时宜地出现。
“有的。请稍等。”店员极有耐心,转身回去。
苏简看着杯子里的酒,心里赞叹:简直比艺术品还美。
“好酒是要用心品尝的。闭上眼睛!”秦天骆教她。
苏简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啜饮了一小口酒。
“好像没有刚才那一种爽口耶。”她仍闭着眼睛说。
秦天骆让苏简闭眼,自己却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看。酒窖里芬芳的酒香,昏黄的灯光,琥珀色的白兰地……这一切仿佛都是为了给苏简做背景,衬出她白净的皮肤,美丽的侧脸,如婴儿般的娇羞。他禁不住脸色微红,心跳加速。她真的好美!他好像已经醉了,为了她沉醉。
苏简没有听到他说话,便自作主张睁开眼。一睁眼,正好遇上秦天骆灼灼的目光,热烈得好像要把她吞掉。她顿时乱了方寸,急忙低下头,脸羞得通红。
“你干吗这么看我……”她浑身不自在。
“刚才你说,有责任照顾我?”秦天骆还记着她不经意说的话。他不依不饶,非要问出个究竟。
“啊?我是说--我的意思是,你是我老板,我们签的有合约嘛!照顾你,就是我的责任啊!”
崔安安最喜欢的的一句英文是:“自信是英语里最伟大的词语。”她从来不怀疑自己,相信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没有做不到的。所以,在所有人面前,她一直是自信满满的。但是,这个‘所有人’,不包括秦天骆。
对于他,她越来越没自信。打电话约他出来见面,五次有三次他会找各种理由推掉。不是已经约了朋友,就是要开会。她不是傻瓜,人家这么明显的拒绝,她不会看不出来。可是秦天骆越这样,她越是欲罢不能。女人真是天生犯贱,明明身后一大群追求者,她却独爱这一枝花。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秦天骆刻意躲避她的原因,是苏简。虽然他一口一个‘白痴’,还对她那么凶,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样子,可是他的眼睛、他的心、他的快乐、他的烦恼,一直停留在她身边。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神经。这一切,冰雪聪明的崔安安都看在眼里,心痛得流血。浑然不知的,恐怕只有两个主角。
有好几次,秦天骆说约了朋友喝酒,而推掉了与安安的约会。然而,她给苏简打电话,却得知他要回家吃晚饭。冷静地挂断电话,她的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这些日子,她不知为秦天骆哭了多少次。哭完之后,她总是给自己打气:安安,加油,不要放弃!幸福迟早是你的!你不会输给苏简的!
自从那日从Merlot回来之后,生活没有太大变化。秦天骆还是那么贪吃,还是那么刁钻刻薄,还是喜欢骂她白痴,仿佛那日的脸红心跳意乱情迷只是一场错觉。而她的斗嘴功夫越来越厉害,经常把秦天骆气得跳脚。
这天早上,跟主任查完房,苏简回到办公室。丁主任让小赵通知她,参加下午的心脏搭桥手术。
“什么?搭桥手术?”刚放下病历本的苏简瞪大了眼睛,失声叫了出来,把小赵吓了一大跳。
“激动什么?不就是让你当一助吗?虽然这种手术的确很难得。要是不用给女朋友过生日,不用调班,我也会上台。”他无奈地耸耸肩膀。
“谢谢你女朋友!这是我第一次参加搭桥手术耶!天啊,我太开心了!”苏简兴奋极了。
“还不快去看书,手术下午四点开始。”
“哦,谢谢你,赵。”
苏简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医嘱,开处方,然后把其他零散的工作交待给同一组的住院医,就躲到值班室去看书。尽管各种考试之前背过许多遍,尽管主刀的是这方面最负盛名的丁主任,尽管她只是一助,她仍然把手术入路、操作步骤、并发症、注意事项等等问题,反反复复想了许多遍。
搭桥手术啊!进外科的第一天,她就梦想着,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做这样一台高水平的、激动人心的手术。今天,这个梦想就要变成现实了!虽然只是一助,她已经很满足了。可是怎么办呢,如果出现并发症该怎么处理?术后怎么护理?该死,以前考试之前怎么没仔细注意这么多细节?下午四点就要开始了……
苏简忙着看书、复习病人病史,忘记了吃午饭。早上给秦天骆熨衬衣,只来得及喝了一杯咖啡,其他什么东西都没吃,她也不觉得饿。她骨子里其实是个手术狂人。手术!只要有手术,她就能振奋精神,所向披靡!她要手术!
不到四点钟,病人推进手术室。全身低温麻醉,体外循环仪器都准备就绪。消好毒之后,苏简郑重地去刷手。第一次搭台手术,一定不能出差错!她对着水龙头告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