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不能这样!”诗颜叫起来。
“我还没有说完。从今以后,不准你再见那个小厨师!他配不上我们王家。要是让外人知道,我的女儿跟下人混在一起--”
“他不是下人!爸爸!”诗颜激动地喊起来。
“我以前高高在上,觉得享受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不知道工作有多艰辛。可是在公主饭店这些日子,我才知道,每一块饼干都凝集着工作的人的辛苦劳动,每一个蛋糕诞生的过程都充满汗水,每一道菜都是艺术品,都值得感恩。”
王令权颇感意外。他没想到从小娇生惯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女儿会说出这么深刻的话。
“杨永哥哥教了我很多东西,不只是做菜、烤蛋糕。工作的意义,人与人之间的关心,大家在一起的快乐……如果我没有去公主饭店,没有放下王家大小姐的身份,没有亲自动手做那些琐碎的工作,没有跟杨永哥哥学习,就永远也体会不到这些。”诗颜说的情真意切,连自己都觉得感动。
王令权安静地听她说,然后低头沉思不语。看来,这些日子的磨练,让这位小公主成长了不少。
“诗颜长大了,爸爸为你自豪。”他缓缓开口。
“谢谢爸爸!我就知道,你这么通情达理,一定会理解我。”她高兴地笑了,以为有了转机。“那出国的事--”
“年轻的时候多经历些事情是好事。就凭这个,爸感谢那孩子。但是,你和他交往是另一回事。你不属于厨房,他也无法走进你的世界。我希望到了美国,你能认真想一想,冷静下来。不要只凭一时冲动,就做出将来后悔的事。”
诗颜脸上的笑容僵硬地停在那里。原来爸爸根本没有改变心意!她说得那么诚恳,照样没有打动他。
“我不会后悔的!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她的泪水夺眶而出。“是,我爱杨永哥哥,很爱很爱他!他也爱我,我们已经决定在一起了。”
“什么?”王令权惊讶地站起来。“你--你们已经私订终身了?”
他以为诗颜不过是小孩子,在玩而已。没想到,她已经像个大人一样,自己决定了一生的幸福所在。
诗颜其实不是很懂什么是‘私订终身’,但这并不妨碍她大胆地表白心迹。
“是的,我们要在热带的小岛开一家自己的餐厅。杨永哥哥在厨房做饭,我当老板娘……”
“胡闹!”王令权气得差点跳起来。“你,你现在就收拾东西,明天就给你订机票。我绝不允许,绝不允许你这样自作主张!”
“我偏不!你有没有尊重过我?从小到大,你就让我学器乐,学舞蹈,学画画,学唐诗,把我训练成一个所谓多才多艺的大家闺秀。但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把每一个老师都整得发疯,气得辞职?为什么我一上高一就染头发、扎耳洞、化烟熏妆?为什么你让我大学学经济、学酒店管理,我却跑去上文学院?为什么你给我安排的,跟那些所谓青年才俊的相亲都以失败告终?因为那些都不是我自己选的!我的人生应该由我自己作主!”
王诗颜越说越激动,把从小到大积压的感情都宣泄了出来。
“你说我叛逆,说我不懂事,不能体会你的苦心。没错,我是叛逆。你是我爸,给了我生命,给我创造了一个这么好的环境。但是你到底有没有真正在乎过我的想法?你就会给我支票,让我买喜欢的东西,却不肯去参加我的家长会,不肯看我的毕业演出。我的事情,赵叔叔知道的永远比你多!”
王令权呆若木鸡。他虽然知道自己不是个好父亲,但没想到诗颜会有这么深的积怨。
“以前爸爸是做得不够好,爸爸可以改。但是这次,爸爸是真的为了你好--”他的语气温和了起来。
“不要说是为了我好!你根本就不是为我,你是为你自己!你让我跟门当户对的那些公子哥儿结婚,无非是想拿我做交易,利用政治联姻巩固你集团的利益,别以为我不知道!连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都可以出卖,你有什么资格说为了我好?”
“住口!”
“啪!”地一声,王令权的巴掌响亮地扇在诗颜的脸上。虽然她的嘴角流出了血,但她的眼神仍倔强地与他对视着。
“你--你--”
王令权突然觉得心口疼得喘不过来气,然后眼前一黑,跌倒在沙发上。
“爸……”王诗颜急忙扶住他,脸吓得煞白。
苏简今晚值夜班。
“苏医生,送来一个新病人。”手下的实习生叫她。
“什么情况?”她放下手里的图谱,迅速走出值班室。
“男性,55岁,三个小时前突然心悸、呼吸困难、晕厥伴站立不稳,十分钟后意识恢复。有十年高血压史。急诊科初步诊断:急性心力衰竭。”实习生念着手里的病历。
走到病房一看,苏简吃了一惊:新来的病人竟然是王令权!王诗颜陪在旁边,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苏姐姐--”诗颜见到她,眼泪又落了下来。
看到这副景象,苏简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她早知道她和杨永已经在一起,也劝过她早点跟爸爸坦白,争取家里的支持。昨晚诗颜给她打电话,说她爸派人到公主饭店查她,她就预感到,这对父女之间肯定会爆发激烈的冲突。只是,事情发展得未免太戏剧化:王令权居然气出了心脏病,还在半夜住进了苏简手下的病房!
“我们见过!”病床上吸着氧的王令权脸色苍白,但声音里仍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想起那次的生日宴会,她穿着女佣的衣服的情景。他挑剔地看着苏简,仿佛在说:一个女佣兼厨师是怎么样混上白大褂的?她凭什么当他的医生?
苏简无比尴尬。她真后悔那次跟秦天骆出去‘友情客串’。然而,她毕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王令权再位高权重,到了医院也是个普通病人。以她的素养,立刻便冷静下来,对这个病人开诚布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