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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逝去

东岭深处,孤峰。

这是一处屹立在平坦深林里的孤独高峰,远远看着好像还有一座破旧的寺庙立在那山峰之上。

深林里,一个拿着巨大狼牙棒的壮汉看着那孤傲的山峰,口中道:“找到了……”

说着,巨大的身子便向着高峰快速冲去!

高峰之上似有所觉,只见无数青光慢慢汇聚山巅,瞬间化作无数剑气向着壮汉袭来!

壮汉非但不惊反而大笑起来,也不减速,只是挥动着手中的狼牙棒,无数红光迸射,与青色剑气在空中相击!

这一刻,一道冷“哼”声震天慑地,从山崖之上传来!

原本冲刺的壮汉却在这一声下,减慢了速度,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下一刻,又是一声“破”字从山上传来,天上的无数剑气瞬间化作一剑,冲破红光阻碍,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袭向壮汉!

这一次,壮汉终于停下了脚步,挥动着手中的狼牙棒便迎向天上的光亮!

两道巨力在空中相接,隐隐有势均力敌之象!

可就在这时,壮汉泛着绿光的巨大瞳孔猛地一缩,却见一个青年模样的人影突兀的出现在了青光之后。

这一下青光大涨,一瞬间就将壮汉湮没了。

光芒慢慢散去,壮汉满身鲜血的看着站在他前面不远处的身影,断断续续道:“你……不错…告诉我,你的名字……”

青年目光一冷,道:“剑门第十三代亲传弟子,东明。你又是谁?”

“万工。”

“万工?”东明眉头一皱,刚要再问,却见万工不顾身上的伤势,挥着手中的狼牙棒就冲了过来。

东明边退边躲,手中一握剑诀,从腰间凭空抽出一把光剑,一剑便贯穿了万工的心脏!

见此,东明退后数步,但却又在手中摆弄起一个复杂的剑诀,光剑更盛,渐渐掩住万工的身影,形成一股巨大的光炸,直破天际!

东明慢慢放松下来,刚要往回走,一声声巨大的脚步声却从光影渐渐走出,一股无形的威势莫名而起,吹起无数的灰尘。

“你勉强能当我的对手了…”

东明感受着这股威势,脸色也慢慢严肃起来,瞬间往后倒退了十数步,于一棵树上停了下来。

东明惊骇的看着烟尘中的那道身影,口中喃喃道:“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只见万工的身影慢慢变大,一只尖尖的独角从额头上长出,其可怕程度远远不是刚才可以相比的。

本以为接下来会有一场生死搏斗,那怪物却突然停止异变,将目光看向了远方。

许久,万工道:“今日有事,若下次在遇到你,必死。”

然后万工突然转向,向着他刚才看的方向而去。

东明没有阻拦,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口中喃喃道:“承夜镇守孤峰,没有它,我不是对手……”

※※※

云生正手足无措间,云涵的声音突然从远方传来,刚好解了云生的围:“爷爷!爷爷!!二牛在这,他还活着!”

之后,只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云涵和几个壮汉子从浓密的草丛里走了出来。

那离着云涵最近的叫李二牛,也是东渔村的,这几日正在外面打猎,没想到刚巧躲过一劫。

云涵看着李爷爷的样子,赶忙拿着一些野果过去,道:“爷爷!爷爷!!这些果子你先吃了垫垫饥。”

二牛和其他人见到李爷爷也是大喜,李爷爷可是被村里甚至是整个东岭里的人暗称为老神仙的,有了李爷爷在,自然就好像有了主心骨一般。

云生细细看着那其余的三个人,都是些生面孔,应该是东岭内其他村子里的人。

看着李爷爷现在的样子,特别是看到李爷爷右眼的绿色,几个人纷纷色变,二牛有些迟疑的问着云涵:“爷爷他,莫不是也…”

云涵默默地点了点头,见此,其他几人立马往后退了数步,有些小心的看着李爷爷,甚至还有云涵和云生。

“二牛…”李爷爷轻声唤着。

二牛赶忙过去,道:“我在这,爷爷。”

“你…遇到那些怪物了?”

二牛沉默的点了点头。

李爷爷赶忙接着问道:“他们长得什么样子?”

二牛想了一会儿,然后断断续续的讲着他的遭遇,那天夜里,他和村里的几个人正围着火睡觉,没想到,却被一道突入而来的惨叫声惊醒了,二牛几人赶忙起来,看了看周围,却没见到赵家小子的身影,在想着那道惨叫声,好像就是赵家小子的,几个人商议后决定出去寻他。

二牛和王四一起,小心的在营地右边的林子搜索,不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没想到的是,最后还真的让他们找到了赵小子,那时候他面色惨白的可怕,正在一颗树下呕吐着,二牛和王四赶忙过去,没想到赵小子张口就咬向了王四,王四措不及防,竟一下子被他咬断了右手,二牛大惊之下一脚踹开赵小子,可是他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一般,不论如何,都一次又一次的扑向二人,看着伤势严重的王四,二牛又死活甩不掉赵小子,最后只得拔出腰刀,杀掉了赵小子。

二牛带着王四回到营地,等了半天也不见其他几人回来,二牛正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时,没想到,王四竟然也开始呕吐,更让二牛惊骇的是王四最后也变得和赵小子一样,二牛只得也杀掉他,也顾不得此刻还是深夜,不要命的往村里赶,在路上二牛碰到了这三个人,得知村里已经被怪物袭击,这才决定先出了东岭再说。

“怪物…”李爷爷默默的念了一句,然后拿下自己捂着右眼的右手,仔细的看了起来:不久之后,我也会变成怪物么?

李爷爷无奈的笑一声,道:“二牛,把我扶上船。”

“爷爷,你要……”

李爷爷轻轻地闭上眼睛,道:“这样,对谁都好,快点,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

云涵急道:“不行!我们不能丢下爷爷!”

二牛默然,只是摇了摇头,然后慢慢地扶起李爷爷,将他一步一步的搀向木船。

云涵拼命的想要阻止,可李爷爷却喝道:“丫头,不要再闹了!你想害死所有人么!”

听到这话,云涵呆住了,低着头独自哭了起来。

云生默默的看着李爷爷艰难的背影,只是几滴眼泪流下,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李爷爷独自躺在了木船上,任由木船随水离岸,在这阴云遮月的夜里,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这一刻,李爷爷最后一次睁开了眼,看着天空,那已是黑暗的天空。

我记得,小时候,爹第一次带着我登上西山①时,天上,很阴沉。不过,爹没有看过一眼天空,他看的,是远方,他永远都触不到的远方。

那时候,我问爹:“你在看什么?”

他收回目光,只是笑着说道:“胡乱看得,没什么。”

可是,没过多久,他再次将目光转向了远方,那里苍茫一片,无尽。

天上终于飘下了雨,外面很冷很冷,我和爹躲在大树之下,爹紧紧的抱着我,在那温暖的怀抱里,我,不再冷。

看着冷雨里的爹,我问道:“爹,你不冷么?”

爹还是一笑:“你冷么?”

我摇了摇头:“不冷。”

“那…我也不冷。”

一天又是一天,一年又是一年,我慢慢的长大了,可爹却在慢慢的变老,一切的一切都变了,唯一没有变的,就是每当烈阳西落,柔弱的夕阳洒向大地之时,爹总会爬上西山,眺望远方。

渐渐地,我也知道了,那一年,夕阳落时,娘走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又过了几年,我十八岁了,可是,爹走了,他走时什么也没带,什么也没说,独自一个人,也是在夕阳之下,离开了我。

从此,我也开始每天爬上西山,遥望着远方,一年接着一年,终于,我等不下去了,我离开了村子,走向了远方,去找他们。

我找了很久很久,可是,什么也没有找到,绝望,失望更是哭过,可最后却只能接受现实,独自活下去。

闯荡天下,寻遍世间,我不要的,全都来了,可我想要的,却只能在那尘封于脑海最深处的记忆里,回忆。

………………

“爹…娘…没想到…最后也没能见到你们……”

黑云渐遮月色,而李爷爷也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孤叶扁舟继续缓缓而行,隐入万山深处。

注:①西山,东渔村原址那里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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