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天色微暗。地上的雪渐渐融化。
与这森凉的天气不同，此时的西泽都城燕京，却是一反既往的热闹。
街街巷巷挤满了人，个个翘首以待。清早赶集的人，停下手中的生意，跟在人群中。
终于，在那遥远的地平线上，终于渐渐出现了一支军队。
西泽的百姓，掩饰不住脸上的喜色，在军队离帝都还有几百里远时，齐齐跪下，高呼：“参见太子殿下。”
这场西泽与东蜀的战役，相持了三十年，终于在今天，西泽大获全胜！
而挽回西泽败局的，正是在三年前以十二岁稚龄上战场的太子殿下——萧绝！
……
那一支庞大的军队渐渐走来。一股铁血肃杀之气也迎面压来。只听见马蹄声嗒嗒地响着。
迎面打马而来的俊秀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身披银甲，将还有些稚气的脸磨去年少锋芒。纵使带着在杀戮中磨练出的死气，那双丹凤眼仍是十分妖娆。
只是……脸色十分苍白。唇色也是淡淡的，没有血色似的。即使这样，也依然好看得惊人。
少年眼神淡漠，开口是清润好听的嗓音：“平身。”
人群被分开。一队人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西泽皇。
萧绝下了马，行礼道：“儿臣参加父皇。”
西泽皇乐呵呵的，眼里有着慈爱的笑意：“太子平身吧。”
他用的是太子。
萧绝垂首，叫人看不出神色：“谢皇上。”
气氛僵持着。突然从旁边扑出一个花蝴蝶般的身影，声音清脆：“皇兄！”
是长欣公主。
——萧昕宁。
萧昕宁扑到萧遥怀里，声音软糯：“皇兄可算回来了，阿昕可想你了！”
少年垂眸看着到自己肩头的纯真少女，抬手摸了摸少女柔软的发丝，牵起宠溺的笑：“阿昕长高了许多。”
三年前还是一个小团子，如今已长成花样年华的少女了。
只是……还是带着幼稚啊……
萧绝在心里失笑。
西泽皇的脸色真诚了许多，佯怒道：“宁儿，不可胡闹。看来是要快些把你嫁出去了。”
萧昕宁撅着嘴，不满道：“阿昕要嫁，也要嫁给皇兄这样的人。”
霎时，空气中有些凝固。
一旁的晴贵妃捂着嘴嬉笑：“宁儿可真会乱说。你皇兄文武双全，姿容绝世，又深得民心，能与你皇兄比肩的，也只有南曜那位凌王殿下了吧。”
……
又来了。
啧，这高帽戴的，让她都不好意思了。
姿容绝世，文武双全？
朝堂上谁不知道她这个太子只是个挂名儿的，真正深得圣心的可不就是您家那位大皇子萧清？
深得民心？
这不就是暗指她风头过盛，意谋篡位么？
原主还真是深明大义。她娘一倒台这早熟的六岁娃就迫不及待地投井去见阎王爷了。哦呵，估摸着要不是她醒来及时尸体搁在井里腐烂了都没人管。
再说……那位凌王殿下。
唔。
世人评价什么来着？
哦，……是这承念大陆天赋最高的天才。星级不明，属性不明……但天赋觉醒那一日天边忽祥云出世，仙鹤环绕，红霞大盛。整整三日，奇景不止。
南曜皇大喜，特请了国师卜卦。结果……不明。只知南曜皇从国师殿出来时，明显不如进去那般意气风发。因此宫人们都在议论是不是占卜出大凶之兆。
第二日，南曜皇下旨，封七皇子凌王。
六岁封王，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凌霄，巅峰！
而七皇子恰好名，凌霄。
……
只可惜，十三岁那年，终究锋芒过盛。被人推进长岚江。
高烧烧了整整三夜。就是那一病，把身体底子都掏空了。整日病殃殃的，也再无当年少年意气。
南曜皇似乎也是因这个，渐渐疏远了凌王。把目光重新放在其他优秀的皇子身上了。
……
……
对于凌王，萧绝算不上完全陌生，也算不上熟悉。
六年前她曾经去过凌王府。当时是因为找寻一样稀有药材。听说凌王府有诸多珍稀药材，皆是曾经国库内的。
那时凌王风头正劲。府内外皆是皇家御卫。她实力尚浅，势力尚弱，终是没盗出什么。
倒是逃走的时候十分“幸运”的碰上了十岁的凌王。
这实诚孩子当时还傻乎乎地问：“姐姐，你是要逃走吗？我帮你吧？”
萧绝：……我才九岁。
她看过凌王的画像，自是认得出来的。
只是没想到，在整个大陆都赫赫有名的凌王殿下，居然这么……纯。
那软萌的样子，真是让人……想要摧毁呐……
咳咳。
那就让她无耻一下吧。
萧绝努力扯出温柔的笑：“不是呀。你看姐姐长得那么好看，怎么会是坏人呢？”
结果眼前那张精致小脸上的神色突然似笑非笑：“姐姐，本王只是问你是不是要逃走，没有说你是坏人呐？”
萧绝立马就明白了。
眼前这张皮囊下绝对装着一只小恶魔。
黑心的。
带翅的。
真是可怕。
这年头连小奶包也不奶了。
萧绝不再废话，趁御林军没找到这里，虚晃一招后飞身离去。
凌王倒是没追出来。
萧绝暗暗奇怪。若是正常人，应该早就喊人了吧？
结果他倒好。不仅不叫不闹，反而还气定神闲地跟她这个“刺客”拉家常。
不过慕凌霄确实也不是什么正常人。根本不像十岁孩童。
她看的清楚。那双眼里，从始至终，分明都是戏谑的神色。
……
……
今天倒是又提到凌王了。
当年凌王高烧虽然损了身体，但依旧才华横溢。尽管凌王府的人这些年处事低调，凌王却还是颇负盛名。大陆无影楼发布的公子榜上，虽没有皇家之人，但在不少姑娘的心中，榜首，非凌王不属了。
……
所以说，她的等级，又飕飕往上飙了好几个档次喽？
不胜荣幸。
……
萧绝不动声色四两拨千斤：“贵妃娘娘谬赞了。大皇兄才是真正举世无双。”
要带高帽？可以！
要看你是不是受得起了！
那厢晴贵妃脸色如常：“太子谬赞。清儿怎敌得上太子殿下。”
萧绝不再开口。
只是紧紧地，紧紧地，将唇抿成了一条线。
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带着一丝看不透的弧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