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身武功便是高于月树,因着为青涯疗伤内力耗了七七八八,为月树挡一剑便是半点都没了,养了这么多天,因着伤重,才养了个三成,可是速度是这具身体练了十几年天然形成的,这才有了她一开始学武,就可以灵活运用的原因,如今加上内力,长剑一挥,便要落在自己的心脏上。
她一直都是面带微笑,紧紧盯着季亦淞,手中的长剑割破了衣裳。
一瞬,似乎要见了血,剑“叮”的一声落了下去。
季亦淞手中的一颗扳指打在剑中心,震了震,让慕容悦拿不住剑落了下去。
月树手中一卷,苏年锦准备的披风便出现在手中,将慕容悦裹在中间。
慕容悦眯眼一笑,弯腰将扳指捡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指了指门,指了指窗,道:“多谢南皇,门在这边,窗在那边,请便。”
“你当真一点都不怕死?”季亦淞没有接过,反而问道。
慕容悦上前一步将扳指放在他手上,仔细的研究了他的纹理,道:“我怕,我非常怕,我只见过一个人有着大好的年华可享,有着挚爱她的人在,她还想死,可是我不想做她。”
“那敢情你是和我闹着玩的?”季亦淞突地握住了扳指了,也握住了她的手,用力一拉,拉住她的腰,道:“你就确定你这么自导自演的一场自杀戏会让我乖乖地回去?”
此刻的他,和往日的他完全失了平衡。
他邪魅,霸道,魅惑,妖娆,却唯独缺了冰冷。
慕容悦拎住他的衣领,整理了一番,笑道:“你会走的,因着我要做你的贵妃,因着你的野心,你看,你的野心让你放弃了她,伤害了她,直至永远失去了她,你又怎会不将这野心进行到底呢?”
“你说的是谁?”季亦淞搂住她的腰猛地一紧,冰冷的声音就像是从牙缝里咬出来的一般。
“你说呢?”慕容悦风情万种的扬了扬眉,如若无骨的倒在他的怀中,指了指他的心,道:“我恨你呢,非常恨,恨你无情,恨你无义,可是你看,因着我恨,我便也成了这无情无义之人,如今,我该感谢你,感谢你让我成长成这个样子,让我会冷漠,会冷血,更加的是会杀人不眨眼。”
室内两人相拥的身影印在窗纸上,暧昧不清,柔情万丈。
屋外苏年锦的身影挺拔直立,眉眼微敛,静静的看着窗纸上相拥的人,听着他们的话。
他的轻功绝顶,更是习得独家敛息术,在同龄人中,少有人能发现他。
季亦淞再不复调戏之姿,捂住慕容悦的双肩,道:“你认识她?”
问完之后脸色一变,力道松开,无力的垂下头去。
认识又如何,她不是失踪了,而是死了,死了便再也不能回来了。
“怎么?南皇怀念了?可是你当初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你的承诺了?诚信呢?季亦淞,你真是让人唾弃呢。”慕容悦巧笑嫣然,耸肩拂开季亦淞的手,退到月树身边。
她的笑容里尽是嘲讽,她的语气中尽是不屑。
然而,季亦淞却不为她的举动感到生气,反倒是踉跄一退,就要撞到床上。
流风出现他身后,稳住了他的身体,在他耳边呢喃道:“皇上,珑月姑娘已经去世了。”
“我知道,是我,害了她……”季亦淞苦笑,目光疼痛。
“呵……大言不惭,不是你害了她,而是你杀了她,皇家之人注定是侩子手,南皇,恭喜你用最爱的女人性命证实这皇室之名!”她字字珠玑,眉眼含笑,“与我一同踏入这一无所有的世界。”
西国使者提前到了半月,北国与东国才姗姗来迟。
昨晚季亦淞来闹了一番,虽然这摸不着头脑的话确实让季亦淞有一刻钟的时间失神,却也没了对着慕容悦那种玩弄的笑容,直接了当的问出了口。
“你想要后位还是贵妃?”
他的语气很淡,淡的如天边落月,归于自然,仿若刚才这一切都是没有发生似的。
慕容悦浅声道:“后位。”
月树一惊,不是说不会和亲的吗?不是说不久之后便回去的吗?难道也只是安慰一下他们,或者安慰一下自己的吗?
“果真,女人都这样。”季亦淞笑了声,笑的沧桑,笑的悲凉,他转身离去,窗户铮铮一声,两人便在这雨夜中离去了。
“主子。”月树扶住慕容悦喊了声。
“都道女子无情,却不知道女子最是痴情,而这痴情,却总是负水东流……”她摇了摇头,脱了披风爬上床,盖上被子,一双眼睛望着上空的墙梁,茫然空洞。
月树见了,有些拿捏不准她的心思,却是知道她是被南皇最后一句话挑起了这悲伤之情。
他关好窗户,灭了灯,悄无声息的躺在软榻上,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
屋外,隔着雨帘的苏年锦看着房间暗了,顿了顿,也离去了。
她的自由,他无权束缚。
翌日。
这一日,帝都的街道再次的热闹起来,原因仅因东国太子今日要到。
传说东国太子一岁识字,五岁成诗,七岁便是才冠天下,十二岁平内乱,惊才绝艳,却在十四岁那年因着东国国母之死而以下失神,性格偏僻。
如今他二十岁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出现在它国,而且还是为了祝贺新皇登基,这如何能让南国百姓不激动。
对于这个传说中的异国太子,他们可是很敢兴趣的。
慕容悦闹腾了很久,求着伊然,威胁着顾子美,最后一起示威了苏年锦,便出来了,此时坐落在东国太子入行宫的必经之路的酒楼上,百无聊赖的坐着。
“为什么还不来啊!”慕容悦趴在桌子画着圈圈再一次重复道。
“小姐,三十里相迎自然是要慢些的。”伊然再一次的耐心答道。
顾子美出奇的没有说话,苏年锦今天是一天都是没有说话,而月树,继续做了暗卫去了,随他去的,还有山花里面的十人。
“这东国太子据说是个英俊潇洒,一张脸如莲花盛开似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负了这盛名。”慕容悦这几天被关在屋里面,什么也不做,实在是无趣的很,如今寻了这么一个借口出来,句句都离不开他。
“明日小姐就可以好好观察一番了。”伊然再次答道。
这东国太子是上午到,北国太子是下午到,休整一番,明日晚上就又是宫宴,这一回,小姐和亲的事情就要拿到桌面上来谈了。
月树没有将昨夜季亦淞和慕容悦在室内的对话告诉他们,所以在座唯一一个知道慕容悦向季亦淞索要后位的便是苏年锦,而正因此,他的脸色一直没有好过。
慕容悦端了一杯茶,笑意满满道:“子美如红莲,妖娆妩媚,再来一个雪莲,也可以比比究竟是那东国的太子出挑些,还是我的子美出挑些。”
顾子美挑眉一笑,道:“皮相,一介皮囊而已,可有可无。”
“当真?”慕容悦唇角微扬,很是开心道:“那到时候我可以就真心评价了。”
“当真,你尽可真实评价。我就不信,一个陌生男子,在阿悦的心里还能比了我去。”顾子美把握十足的躺在软榻上。
伊然“呵”的笑出了声,顾子美说是不在乎,可是最后一句却是十足十的威胁。
这屋子虽然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屏风后居然还有着一把琴。
慕容悦让伊然拿到她面前,随意的拨了几下,曲不成调,却乐于其中。
“来了!”
不知谁一声高喝,街道上的百姓熙熙攘攘的拥挤了起来。
慕容悦也是将头往外了凑,被苏年锦不客气的拎了回来,一记冷眸飞去,“风大,老老实实的坐着看!”
她也知道他那纨绔是装的,每日都盼着露出本性,可是这本性实在是令他招架不住!
她幽幽的看了他一眼,正要张口,苏年锦早已退到另一个窗子口了。
伊然掩嘴而笑,和顾子美挤在一个窗口看着。
车队远远的便转了过来,最前面的高头大马上坐着的依旧是肖零,他走过去,还往慕容悦这边看了一眼,便见到她正满脸苦恼的扭捏着,而旁边的苏年锦,却是面无表情,不同于那一日在迎客居见到的,而是面无表情的冷,有着和皇上一般的气质……
他惊了惊,抹了抹眼,再一眼看去,已不见他踪影,只见裹的毛茸茸的慕容悦欢快的伸出了她的头。
慕容悦见着东国太子东方从的马车都不曾动一下,有些苦恼的问着苏年锦,“他都不知道,我怎么看得到?”
“那就后日再看。”苏年锦风轻云淡道。
好不容易出来,自然是要在外面待久点,回去又只能看那永久不变的杂草了,那是那么的无趣啊……
她哼了声,摸了摸自己的琴,一曲从军曲便是从指尖飘逸了出来,或高或浅,或飞扬,或深沉,在这轰轰烈烈的街道上却是渐渐的传了出来,落在了马车内的东方从耳中。
从军曲本身就是慷慨激昂的,慕容悦故意想要引起东方从的注意力,从而掀开车帘,弹琴的力道更是重了一分。
“小姐,他……掀了。”伊然一直注意着他的马车,突然有些结巴道。
原先那些轰轰烈烈的声音撤去了一半,一半惊呆不知该发出何种声音才能精准的描画出这个人的优雅高洁,而另一边的人却是不解这边为何呆愣。
慕容悦赶紧停了工,顺手从桌上断过一杯水,脑子伸了出去,只是这一眼,便是咫尺天涯,震撼心神。
她愣愣的看着他,浅紫色的衣裳并未将他勾画的硬朗,反倒是增添了一抹温柔,那出色的眉,精致的眼,菱形的唇,无一不在将她的意识勾远。
“珑月,我这一世,得不到的,总是我爱的人。”
“珑月,跟我走,跟我走,好不好?放弃这家仇国恨,放弃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