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沙镇位于天命庄东南,无尽城正西。南面是守望平原,北面是献灵高地。从西面吹来的寒风夹杂黄沙,吹过默山与末日山岭,等吹到土沙镇时,已是强弩之末。
因此土沙镇是风沙终结之地,中土与西方的商旅都会选择在这里落脚歇息。
两人由天命庄向南,途径一条名为天赐河的河流。袁唯依说,只要顺着它向下游一直走,便能找到土沙镇。
秋风送爽,河面静谧。水面上的波纹承载着两岸不幸溺水的落叶,起起伏伏,向东南方向流淌而去。正午的太阳照在沈辉和袁唯依的身上,十分温暖。
行走在这样一个微风徐徐的秋日里,袁唯依的心情变好许多,方才与沈辉的不悦渐渐被她抛之脑后。
她心情舒畅了,便和沈辉谈起她的父亲,说他曾感化了凶恶的匪徒,说他曾为了保护天命庄的村民与魔兽作战。天命庄的一切,都是他老人家拼命捍卫才得来的。
袁建国的妻子死得早,没来得及给他留下子嗣。他之后没有再娶,而是专注于习武和修炼法宝。就在大伙儿为他惋惜、可怜他没有孩子的时候,袁唯依便像是奇迹一样出现在了袁建国的面前。
讲着讲着,袁唯依有些激动,嗓音颤抖着说道:“我父亲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人!”
沈辉见袁唯依看着他,似乎想得到什么回应,可惜他并不能猜到袁唯依的心思,只好使劲点头。
袁唯依一股热泪划过脸颊,望向天赐河的河面皱着眉头,发脾气似的说道:“他不能就这么死掉!”
“好人……”
好人短命,坏人长寿。沈辉心头想起这句调侃的俗话,刚想说出来又被他咽了回去。
袁唯依的话也让沈辉想起了扬扬一家人。她们救下沈辉,在全村人的反对声中依然维护他,扬扬甚至认他做了弟弟。他们也是大好人,可他们现在却成了祭品……
这些好人都被关了去,而月圆村里那些自私自利的混蛋,此刻却在天命庄里享乐!
这世道到底怎么了?
沈辉陷入沉思,不知不觉间停下脚步。袁唯依见他发愣,拽着他的胳膊催促道:“想什么呢,快走!”
沈辉回过神来,继续前进,走了一阵子才说道:“无论好人坏人,都有死的那一天。诸神算个什么玩意儿,非要为了获得什么灵力把人命当成儿戏!不行,不管好人坏人,哥哥我都得救!”
袁唯依摇头叹气,“唉,你能救出扬扬她们就不错了。天命庄上上下下一千三四百人,你想都救出来?怕是比登天还难!”
沈辉本想争辩,可话到嘴边又发现自己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无论说什么,听起来都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的大话。
他在心里思考着救人的对策,想了片刻开口问道:“土沙镇里除了高石,还有其他厉害的魔法师吗?”
袁唯依点点头,“有哇!土沙镇里会魔法的士兵少说也有五六十人,其中除了高石这个中将,还有三位兵长。”
沈辉听着兵长这个词儿有些耳熟,突然想起在月圆村遇到的那个家伙,赶忙问道:“是不是有一个拿水杯当法宝的家伙?”
袁唯依回答道:“你说的是刘北水,他分管的就是天命庄以北的区域,怎么,你和他交过手?”
沈辉露出笑容,“哥哥我可是把他打的落花流水!”
袁唯依认为沈辉是在说大话,轻哼一声,也不接过他的话,在一旁撅着嘴巴瞅他,显得十分俏皮。
沈辉想描述一下当时刘北水狼狈的样子,转念又想到当时出手帮他的姚虎。如今,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想到这里,沈辉又沉默下来。
走不多时,河岸边传来弹奏琴弦的声音,继而传来悠扬的歌声。
歌的韵律颇有西域风情,歌词则是在赞美:“我赞美太阳,赞美诸神赐予的阳光。我赞美土壤,赞美诸神赐予的食粮。我赞美姑娘,赞美诸神赐予的单人床。”
歌手的嗓音清亮高亢,传递出悠闲又喜悦的情绪。两人循声看去,只见河床边儿上正有一只商队在饮马。一位身穿红绿长袍的少年,在山坡上席地而坐,手持乐器一边弹奏一边引吭高歌。
袁唯依被歌声吸引,想去见见那位少年,于是往河床边走去。沈辉只好跟她走过去,但心里却被歌声搞得有些不舒服。
袁唯依步伐轻快,一边走,一边问沈辉:“沈辉,他为什么最后一句歌词要说单人床?”
沈辉浅笑一声,心想她如今见到歌手心花怒放,竟不知道歌词在唱的什么,实在滑稽!
“哼,单人床那是因为他要和姑娘睡在一起!”
袁唯依气转过头来,沈辉还以为她又要骂自己流氓,谁知道她竟流露出羞涩的笑容,扭过头看着山坡上的少年,自言自语道:“真浪漫!”
沈辉差点没背过气儿去。双重标准玩儿的也太溜了吧?这歌要是他唱的,袁唯依的拳头肯定已经招呼上了。怎么到了少年那里,就成了浪漫?
袁唯依此时早已察觉不到沈辉的不满,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到少年跟前,红着脸说道:“你唱的真好听,我赞美你!”
少年双手用自信阳光的笑容回应,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站在沈辉的立场上,一个普通男性的立场上,这个少年称不上英俊。他皮肤有些黑,嘴又很大,扎在脑后的辫子更是很奇怪。
少年站起身来,向袁唯依鞠躬致谢:“多谢这位小姐!”
他继而冲袁唯依眨了眨眼睛,握住手中的乐器坐下来,又弹奏一曲。这一曲依然欢快,只是节奏舒缓下来,颇为深情。
“我赞美诸神,却有女神把我赞美。我赞美女神,望诸神能够将她保佑。保佑女神容颜不改,保佑女神找到心爱的人,心爱的人。”
袁唯依双手在胸前紧握,宛如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彻底陶醉在了他的歌声里。
少年唱完这一曲,站起身将乐器放在身后的椅子上,张开双臂作势拥抱袁唯依。袁唯依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立马将自己投入了少年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