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壮迎到二人,赶忙扶过沈辉,嘴里埋怨扬扬深更半夜不该出门,手上则不停抚摸女儿的头发。沈辉看得有些羡慕,心里自问:他的亲人又在哪里呢?
他们灰头土脸回了家,正看见吃得起劲的森长官。
他嘴里塞得满满的,一边咀嚼一边含混地说道:“呀,扬扬回来啦,刚才在山上大呼小叫的作甚?”
扬扬陪着笑坐到他身边,想起方才的魔兽心有余悸:“我们在山上,可能是遇到魔兽了。”
森长官先是一惊,继而故作镇定,大手一挥:“那也没事儿!放心,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们!倒酒!”
扬扬赶忙给他满上一盅。
“哼!”
萌辉听了这话十分不爽,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心想,他说这大话也不害臊!
长官听到声音抬头看他,他又立即两眼看天装傻充愣。长官瞪了年轻人一眼,抬起酒杯一饮而尽,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呻吟:“啊——桂秀啊,我看你这干儿子傻乎乎的,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正合适拿去敬神!”
桂秀听了这话,立马拉着大壮跪在了长官身前:“森长官,森大人呐,您就放过他吧。这孩子够可怜的,现在什么都不记得,我们刚救了他,怎么能让他去送死呢?他还年轻啊……”
扬扬见他俩跪下,自己也赶忙跪在了地上。她又瞅见萌辉还愣愣地看着他们,赶忙一把将他拽到地上,让他跟着磕头。
萌辉没有办法,只好照做,可心里却不是滋味儿。
长官仰天大笑,之后美滋滋地吃菜喝酒,闭口不提萌辉的事情。
酒足饭饱,长官今夜便睡在了他们家。大壮家只有两张床,年轻人昏迷的时候,他们让出一张床给他,三个人挤在一起。这晚只好四个人挤在一起横着睡,每个人都把半边身子露在床外。
翌日清晨,长官又饱食一顿,出门和三位分住村内别处的同事汇合。这四人走到村中央,拿一个木制喇叭大喊:“集合,集合!”
萌辉跟在扬扬身后一瘸一拐地走,见村民都满面愁色地聚拢过去,问扬扬道:“不会这么巧吧,他们这次是来抓祭品的?”
扬扬忧心忡忡,小声与他说道:“按理说不应该的,他们十几天前已经抓去两个人了……”
萌辉听了之后暗自心惊,这要每隔十几天就抓两个人,乡亲们还怎么过日子?
萌辉跟着扬扬走到士兵面前,与森长官正好对视一眼。他心里咯噔一声,现在才后悔昨晚自己不服气的态度。
森长官露出诡异的笑容,扫视一圈,问道:“你们选好人了吗?”
村民没人说话,都把头埋低,像是学生怕被老师挑起来回答问题一样。沈辉也学着他们的样子低下头去,生怕再次和他对上眼。
一位高个士兵见没人答话,不耐烦地说:“好,老规矩,我们自己挑。你,出来!”
说完,士兵把最前面的一个男人挑了去。萌辉暗自庆幸,不是他……
士兵刚要挑下一个,却被森长官拦了下来,他悠悠说道:“你,出来。”
人群里许久没人动弹,萌辉缓缓抬起头来,只见士兵的手指向的不是他!
萌辉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下来……
“快出来!”
士兵扒拉开人群,扯出一个人来,萌辉定睛一看,正是沈大壮!
萌辉大惊失色,余光瞄向扬扬,只见她捂住嘴巴,眼泪已夺眶而出。
他在心里咒骂森长官,踏马的昨晚好吃好喝的招待,今天竟然这样戏弄他们!
士兵给二人带上镣铐,押着他们便大摇大摆往回走。乡亲们赶紧各自散去,留下桂秀阿姨和扬扬可怜巴巴地望着大壮,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慢着!”
士兵被叫住,都转过身子。他们抬眼一看,正是萌辉站了出来。
萌辉大喝一声:“把人留下!”
士兵们互相看看,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你回来,他们会魔法!”扬扬走到他身后,拽着他的袖子小声说。
萌辉心说:老子知道打不过他们。
他把扬扬挡在身后,扬了扬脖子,对森长官说道:“把大壮叔放了,我替他去。”
森长官仰着脖子大笑,笑过之后盯着萌辉满脸戏谑:“你再哼一声我看看?他不想让你去,我就让他去呗。你这会儿又想去了?“
他轻哼一声,转而面露愠色,喊道:”晚啦!”
萌辉面不改色,重复道:“把大壮叔放了,我替他去。”
高个士兵不耐烦了,他站出来双手放在胸前,掌心冲外摆出一个三角形。不一会儿的工夫,一团黄沙便从地上被吸引到了他手掌间的空隙里。
萌辉刚准备躲闪,只听士兵大喊一声:“发!”
那一团黄沙飞速冲了过来,正打在萌辉胸口上。
“啊!”
萌辉大叫一声踉跄几下倒在地上,顿时觉得胸口一闷,吐出一口鲜血。
“萌辉!”
扬扬大叫一声,立马跪在了他身边。
嘴里的血腥气让萌辉不由有些气愤,他推开身边的扬扬,又站了起来。
“萌辉,你不要做傻事!各位官老爷,我跟你们走,我跟你们走!”沈大壮朝士兵苦苦哀求,却被其中一人一脚踹倒在地。
萌辉喘了几口粗气,露出带血的牙齿冲他们说道:“你要是没听清楚,我就再说一遍:把大壮叔放了,我替他去!”
这句话逗得所有士兵都大笑起来,他们看着沈辉,像看到一条乱吠的哈巴狗一样。
“让我送他上西天!”
森长官站出来,左手握在右手的手腕上,五指使劲撑开,顿时,掌尖便响起一阵风声。
这个姿势,萌辉觉得十分眼熟,他的记忆似乎要翻涌上来,却又被什么东西隔断,让萌辉无法触及。
生死关头,萌辉不禁有些惆怅,自言自语道:“想我萌某人,不知活了多久,不知姓甚名谁。没想到今天,要死在几个无名小卒的手里……”
他瞅见天边的云彩,随风自在地飘来飘去,好不羡慕。站在云端俯瞰大地,一定是美不胜收的画面吧?可惜此生来不及去欣赏了……
萌辉正惆怅,森长官手中集聚的气流,在沙尘之下已经有了形状。
萌辉转头看向扬扬,真挚地说:“扬扬,你一定要相信我,昨晚的某个时刻,我真的认为自己能够战胜那个魔兽。”
扬扬哭得梨花带雨,在悲痛中已不再关心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使劲冲萌辉点头,只希望他临死之时不要为这件事纠结……
萌辉一瘸一拐地向前挪动了几步,怕这一击会波及到扬扬和其他人。
“发!”
只见森长官挥动手臂,听得风声呼啸,气流裹挟沙尘化作一道飞镖旋了过来,那速度可比昨晚魔兽扑过来的要快得多!即使萌辉能看得见,也绝无躲过的可能!
萌辉瞪大眼睛,等待最后时刻的来临。
那把由风魔法组成的飞镖砍向他的脖子,继而一掠而过。
四个士兵都瞪大了眼睛看向萌辉,奇怪为什么他还没有人头落地。
扬扬捂住嘴巴跪坐在地上,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幕:那把风刃穿过萌辉的脖子,像什么东西都没碰到一样。
萌辉依然没有记起什么,却找回了某种熟悉的感觉。他不记得自己曾是是谁,但他的身体却还依稀记得!
灯,等灯等灯!
萌辉脑海里传来身体被激活的声音,他顿时与整个世界产生了联系!
他看看自己的双手,只觉得一股力量用了上来。他怒目圆瞪,看向士兵的目光里充满了杀气。
“啊!”
萌辉大喊一声,忍着腿上传来的疼痛,一瘸一拐地朝那四位士兵冲过去!
森长官和高个士兵慌忙再次做出施法的手势,聚成的沙子率先朝萌辉飞了过来。萌辉反应迅速,他侧过身子躲过一击,忍着痛楚加快步伐。
眼看来到二人身前,森长官的一发风刃再次袭来。萌辉迎着风刃没有做任何的反应,那风刃再次穿过他的身体,没有对他造成一丁点儿伤害!
萌辉一拳打在高个士兵的脸上,他一个踉跄应声倒地。
森长官伸手想去拔剑,却被萌辉伸手锁住,反倒被他抽出了佩剑。
“啊!”
只听一声大叫,萌辉身前另外两个士兵已经朝他杀了过来。
萌辉扭动森长官的胳膊,拽他挡在一侧身前。他接下另一侧士兵的劈砍,松开森长官,挪步一剑刺进士兵的胸口。
另一位士兵稍微一愣神,又大叫一声,再次持剑刺了过来。萌辉很轻松地闪身躲过,一个背刺将其毙命。
余光中他瞅见方才倒地的士兵又爬了起来,迎面上去伸腿将他放倒在地,继而立刻跪下身去,拿刀抵住他的脖子。
萌辉朝他身旁啐了一口,骂道:“抓祭品敬神?一群人渣败类!”
被擒住的士兵双手使劲扣进土里,口气依然凶恶:“贱民,反了你们……四森,四森你快回来!”
刺啦一声,萌辉结果了这个家伙的性命。他抬头看去,会风魔法的森长官已经跑得远远儿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