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刚过,太阳就晒的人们汗流浃背,小鹰独自蹲在白塔顶层,心想该死的沙漠一无是处!
他在海边驻扎多年,前两年才调回团部,经常怀念海滨气候。这次正在国外执行任务,被团长紧急召回,才知家里出了纰漏,甚至可能会影响军部。尤其小愣货状态不稳,处理起来相当棘手,否则也没必要大费周章。
小愣货就是玛亚,行动代号火柴。调查显示:这货两岁摸电门,三岁爬房顶,五岁骗邻居家小孩玩活埋,八岁搞什么斧头帮,差点被学院开除。好不容易消停几年,十二岁又开始犯病,跑别的课堂追求女同学,十三岁写恐吓信,差点又被开除。就这样一路作死,终于在十四岁时闯出名堂,一夜之间挨雷劈上各大头条。用骆驼的话说:小脑瓜不笨,鬼点子也多,就是性子倔,典型的愣头青。他就像一部活生生的《花样作死大全》,小愣货由此得名。
就像此刻,明明意识到可能存在的风险,依然摸到宝石茶馆的后巷。茶馆领班丰姿绰约,名叫刘孜孜,一直把他当弟弟关照。奶奶、鸵鸟与刘孜孜,就是他最亲密的社会关系,行踪不难预测。正因为他毫无背景,当初军方只是简单运作一下,便轻易获得绝佳实验体。
这时茶馆后门被人推开,一道靓丽的身影走了出来:“小亚,真是你?”
负责技术的二组微调设备,几声滋啦轻响过后,目标声音更加清晰。
玛亚委屈地喊了一声:“姐。”
刘孜孜一把将他搂进怀里,疼惜地问道:“遭了不少罪吧?”
“我没事。”话虽如此,眼泪却簌簌往下落。
姐弟俩哭了一会儿,刘孜孜问道:“张猛说,有人要抓你?”见玛亚点头,立刻抹掉眼泪:“那就抓紧时间,楼顶没人。”
“啧啧,真是艳福不浅,我也要姐姐。”
小鹰笑骂道:“蝎子,你丫行不行,看见美女就犯病。”
“色迷心窍!耽误了任务,就拿蝎子是问。”见团长也来凑趣,立马有人提议:“老大,把他命根子剁了,让丫以后干着急。”
蝎子恼羞成怒:“响尾蛇,你个王八蛋,有种别躲!”
“哈哈,蝎子脸红了,他怕老大亲自动手。”
“欸!”小鹰连忙喝止:“不知轻重,找打。”
“不想在特勤团混了!”团长语气不善。
“别别,老大……”响尾蛇见风使舵,刚要低头赔罪,却被团长打断:“还是小鹰知轻重,到时你来主刀,记得干净利落,别让蝎子受罪。”
哎呦我去,团长这套路秀的,彻底点燃气氛。大伙纷纷起哄,蝎子哭笑不得:“老大,还是你最狠!”
“不想我狠就好好表现,待会儿配合小鹰打头阵,行不行?”
“小意思。”蝎子特别爽快。特勤团哪个不是刀尖上跳舞的主,打头阵就是领头功。
“啧啧,老大偏心,小鹰要吃醋喽。”
小鹰立马回怼:“刀疤,你丫别转移目标,要大义灭亲,懂么?”
蝎子洋洋自得:“切,你也不瞧瞧,刀疤是谁的人。”
“欸,你可别乱说,我刀疤永远是老大的人。”
“你个马屁精!”
这就是特勤团,越重要的行动越轻松以对,不过嬉笑归嬉笑,目标动态尽在掌握。
“小鹰,刘孜孜与老太太离开火柴盒,三组按计划跟进。”
“收到。街道太窄,我这边有些小盲区,你们盯紧点,别出纰漏。”作为分管外勤的副团长,只要老大不发话,小鹰就是总指挥。
“三组收到。”
沙漠的阳光毒得很,玛亚趴在滚烫的楼顶,眼巴巴地盯着下面的街道。不多时,眼见刘孜孜将车停在斜对面,奶奶走出车门,视线顿时模糊。
老太太姓姬,生于阬谷,幼年随母亲改嫁到那刺,保留了父姓。姬母病逝后,她自主嫁到凤凰镇,与丈夫经营一间小卖部,生活还算惬意。美中不足的是体质偏弱,接连流产三次,中年时才幸运产下独子玛成毅……二十年后老玛碰巧救了位姑娘,一来二去就成了儿媳,次年就添了个大胖孙子。本是三代同乐,不料也是噩运之始:玛亚周岁时,老玛在店内惨遭劫匪杀害;紧接着儿媳在服丧期只字未留,离家而去;之后玛成毅酗酒无度,不仅荒废了生意,连人都丢了。就这样,老太太以花甲之龄独自抚养孙儿,直到凤凰事件,连她最后的血脉也要夺去。
生活将姬奶奶秀发染白,皱纹凿深,眼神越擦越亮。大老远便瞧见那个不省心的小淘气,欣喜地挥了挥手,而后又坚决摇头,阻止孙儿下楼。祖孙二人就这样隔空团聚,老太太笑着流泪,玛亚又像哭又像笑,刘孜孜妆花了一脸。
湛蓝的天空像一块无垠的宝石,偶有几缕飘渺云迹,为酷热平添些许梦幻。不一会儿,姬奶奶忽然打了个手势,决然回到车内。玛亚看着刘姐驾车远去,冲着奶奶扑通下跪,磕了三个响头。
“老太太催孙子快走。我来稳住火柴,小鹰,你带兄弟们准备。”
“收到。”小鹰接受指令后收起装备,四肢扣住直梯两侧,从数十米高的塔顶垂直滑落,双脚稳稳站在地上。
与此同时,玛亚也从三楼一跃而下,正好落在后巷的垃圾箱上。他正要离开,巷口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早就告诉过你,镇里会照顾奶奶,这回信了吧?”
来者身材高挑、模样俏丽,小麦色肌肤细腻光泽,举手投足间英姿飒爽。玛亚则紧握双拳:“尼安,少废话,我绝不回去。”
“连姐姐都不愿喊了?”见玛亚面露鄙夷,尼安叹了口气:“亏我还想着多留点时间,让你陪陪奶奶。”
玛亚撇嘴:“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我知道你生我气,可是军令如山,不能太任性。”
玛亚一万个不服:“我不是军人,凭什么受你们管?你们非法囚禁,还说我任性,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
“这是为你好,你在外面很容易出事。”
玛亚嗤之以鼻:“你们是为自己好。我有人身自由,我不当工具。”
“学院有院规,部队有军规,国家有法规。社会就是一部大机器,每个人都是推动它的工具,没有绝对自由。”
玛亚顿了顿,不太理解:“反正小爷不愿意,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唉,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废话,发育成熟的时候。”
尼安暗翻白眼,远远扔出一个物件,啪,落在地上。玛亚顿时火冒三丈:“臭娘们,欺人太甚!”
话音未落,身上的白色长袍无风鼓荡,瞬间化为一缕缕残烬,在阳光下轻舞消散。米黄色紧身衣是由特勤团定制,釆用特殊材料,丝毫未损。
尼安面露愠色:“你喊我什么?”
“老大,小愣货没教养,甭答理他。”小鹰怕尼安搂不住火,影响整体部署,连忙插了句嘴。之后没有听到回应,更显担忧:“老大?”
“我没事,计划照旧。”尼安不想再谈,扭头就走,特勤团成员顿时舒了口气。
哪知小愣货却不依不饶:“臭娘们,快放了我兄弟!”
他正要却追,却被一声惊呼打断:“小亚!”
刘孜孜刚回到茶馆,本以为玛亚已经离开,不料推开后门差点熏晕,之后便吓得花容失色。她本想冲上前救人,无法高温灼热难以靠近,急得焦头烂额:“快下来,你不要命了!”
玛亚这才意识到:脚下的金属盖已经变成暗红色,隙缝处火光闪现,冒出滚滚黑烟。箱内垃圾越烧越旺,焦臭弥漫令人作呕,待他反应过来跳下地面,连声安慰道:“姐,我没事。”
不料却换来劈头盖脸一顿骂:“你要是死了,谁来照顾奶奶?”
得,刘姐以为他自寻短见,整误会了。可这事又没法解释,只好默默听训,内心反倒更感温馨。
刘姐将他全身反复检查,确定无恙后才舒了口气,心里还是后怕:“世上无难事,甭管遇到什么,都不许想不开。听到没有?”
玛亚像只乖巧的小狗,嗯了一声,直往怀里钻。刘孜孜哪会看不出他的小心思,也不点破,抱了一下立即松开,然后将自己的丝巾递给他:“把脸蒙上,快走。”
尽管舍不得,但浓烟异味太过招摇,的确要早点撤离。玛亚拾起尼安扔在地上的书包,看清纸条上的留言,挥了挥手:“姐,保重!”
“照顾好自己!”刘孜孜目送他的背影消失,才幽怨道:傻小子,女人最讲究身材,居然让我保重!
镇北十里,流沙带。张猛也就是鸵鸟手脚被缚,蜷缩在地。
身边的恶汉脸上有条刀疤,从眉骨一直开到耳垂,触目惊心。此人性情乖戾,典型的病态心理:“你兄弟完了,敢骂我老大,肯定被活活撕碎。可惜死太快,没得玩。”
他拔出弩枪与匕首,扔到鸵鸟面前:“碰上我是你走运,喜欢哪种死法,自己选。”
走运个屁啊,神经病,我他妈还没活够呢!鸵鸟敢怒不敢言,心脏一阵猛抽,差点背过气去。天杀的马大哈,终于被你害死了,下辈子再也别见!
“真磨叽,我帮你选。”恶汉拾起匕首,狞笑着舔了一下,然后对准鸵鸟颈动脉:“放心,只疼一下,之后就没感觉了。”
噗!
远处,玛亚从过路车上跳下,背着书包玩命狂奔。恼火的是第一步没踏稳,之后越心急越踩到沙坑,扑通一下终究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