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岳无痕从识海中缓缓退出的时候,是在他又听到涤心斋晨钟的时候。这一次他在自己的识海内感受到一片虚无,一切都不复存在。
甚至在他睁开双眼的那一刻,怀疑那遥远地钟声是否真的响起。在眼前,云海翻腾的断天涯前方,他看清了,确信在对面真的有一排小屋。
曾经怀疑的,现在终于确信;曾经坚信的,现在反而不敢确定。他感受到了这不周山寒霄宗一片祥和下的危险气息,也许这里的一切很快就将灰飞烟灭,等待的,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岳无痕起身,缓缓地朝山下的涤心斋走去,这是他走的最慢,最漫长地一次。
此时的涤心斋早已人去楼空,只有一个佝偻的老者,在将那些有些错乱的蒲团一一归位。岳无痕拱手,行礼,道:“韩师。”
“岳公子,今天的课讲完了,你明天再来吧。”韩栋头也没抬,依旧在做着手头的事。
“韩师……”
“岳公子,你并没有入我寒霄宗,我也你之间也并无传承关系。岳公子不必客气,还是称呼一声道友的好。”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韩师,这个称呼您受得起。”
韩栋终于将错乱的蒲团一一摆放好,沉着一口气说道:“道友,可有什么疑惑需要小老儿辅导,尽管说来,小老儿知无不尽。”
岳无痕行礼拜谢,说道:“弟子疑惑,修真境界与功法,孰轻孰重?”
“齐驾并驱,不可偏废。”
“还请韩师详细解释。”
“境界的高低是力量的纯与杂,强与弱的区别,而功法的作用,是要你学会合理地运用自己的力量。所以称其为法。”
韩栋轻啜一口粗柴,接着说道:“我知道友疑惑。修真者,境界高远,功法高深者,可撼山河,与日月争辉。貌似是为一己私利。但其实不然。
道友要明白,我等修真之人,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当与民由之;不得志,则独行其道。”
“可大道在哪?”
“大道自在人心。”
“可世人尔虞我诈,天下之无道也久矣。”
“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韩栋说完此言,转身朝辰仙子的画像躬身一拜。
岳无痕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震撼,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是一个男人应有的担当。
从涤心斋出来,岳无痕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住所,此时已是黄昏。自从修习邋遢道人的功法之后,岳无痕越发感到世事无常,天下大道,远非自己一人可以挽回。
但今天与韩栋的一通交谈,让岳无痕明白,一个人也是可以改变世界的,如果你选择做一个好人,那么这个世界就美好了一分;如果你选择做一个坏人,那么这个世界就恶心了一点。
正当岳无痕摆脱了这个疑惑了很久的问题之后,体内丹田云海的真气终于再起波澜,岳无痕预感道,自己将要再次筑基了……
而此时寒霄宗大殿里,邋遢道人瘫坐在几个蒲团上,撇嘴道:“臭打柴的,你出的这损主意,看来没有奏效啊……”
原来邋遢道人传授岳无痕的这套功法名为无为神功,境界较低者修习虽无坏处,但将大大降低,甚至阻止修真境界的提升。因为修真乃是与天争命,关键在一个争字,而无为神功,讲究的却是不争。
樵夫望着窗外,白云苍狗,叹息一声,说道:“天意难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