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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相逢芝加哥

2006年秋,法兰克福/纽约

这是我一生中在空中飞行最多的一年。从欧洲到亚洲,从欧洲到南美,再从欧洲到北美,计算了一下,共50次飞行记录。可能已经绕上地球几圈了,越飞得多越觉得这个世界太小了。

以前每次到机场都很激动的我,从此真的不太喜欢坐飞机了。如果可以乘其它交通工具,那我宁愿选择火车或汽车,即便是轮船,也排在飞机之前。但洲际旅程没有其他选择,飞机是唯一交通工具。

从法兰克福直飞纽约的飞机,只有8小时50分钟。飞机上一般都坐不满,也很少见亚洲人。

这是我和安东尼第二次来美国。

我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希望毕业后可以来美国找工作。因为原来在国内的时候就一直怀揣着一个美国梦,总觉得德国只是我的一个换乘车站,而美国才应该是我事业的终点站。

但安东尼的想法就完全不一样了,他认为美国地大物博很好玩儿,是游山玩水的好地方。可如果让他在这个陌生的国家里打拼,那他宁愿图清闲回德国养老。

没办法,德国人总是他那种以不变应万变的性格。要想改变德国人的思维方式,真是比登天还难!

还是在德国的时候,我就找过安东尼,试图劝说他跟我一起去美国创业,但即使我怎么说根本就无济于事。他说去美国旅游可以,但创业的事儿可别找他,他感兴趣的只是每天玩电脑和听音乐,最怕和生人打交道。

最后我只好跟他商量说,是否可以再陪我去一次美国?芝加哥那里有个非常重要的会,我想去参加。你就当陪我去那里旅游一次也不亏呀!

好说歹说,安东尼虽然勉强答应了,但他说不能全程陪我在芝加哥开会。如果那几天我非要留着芝加哥,那他就自己去纽约转转,理由是上次去纽约时间太短了,没玩够。而且这次一定要去看尼加拉瓜瀑布,上次错过了,这次不能再错过。

我说好吧,这回我先陪你去大瀑布玩两天,然后我去芝加哥开会,你自己一个人留着纽约继续玩儿。等我开完会,我们再一起回德国。

在纽约华人区可以轻松地报上当地的大巴旅行团,纽约出发两天一晚大瀑布游。中途我们还路过了千岛湖,湛蓝的天空映衬着碧绿的湖水,美国的自然风光确实令人惬意感叹。

到了大瀑布,远远的,我们就闻到了瀑布扑鼻而来的水汽。远看壮观的大瀑布给人一种震撼的感觉,最刺激的就是坐小船潜到瀑布底,披上雨衣还是被瀑布溅起的水流浇得浑身湿透!

这回的瀑布游满足了安东尼的愿望,接着他还想留在曼哈顿慢慢地逛。我知道安东尼非常喜欢纽约,也许因为国际大都市的文化氛围强烈地吸引了他,总之,他这两次来这里都说没玩够。

这样也好,反正我就要飞芝加哥了。那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我。

芝加哥

北美最大的医疗仪器展会,每年都在芝加哥。不仅因为芝加哥是美国第三大城市和经济重镇,也是因为这里夏秋两季确实很美。高耸的建筑群不亚于纽约,各种艺术博物馆渗透着文化和修养,而大湖的众多私家游艇更显示了美国人的经济实力。

这次来北美医疗展会的目的,其实我是想看看能否在美国公司中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如果没有的话,我可能会把事业的起点重新放到学术领域。

芝加哥机场好像比纽约机场还大一些。这里也不愧为另一个国际大都市啊!

趁着天色还早,我一个人去了这里的China-Town,感觉比纽约的干净很多。整个城市建筑好像也比纽约更整齐一些。密西根湖上的Navy-Pier也很有意思。

唯一受不了的就是这里的大风天。芝加哥真是名副其实的windy-city(风城),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风,让我这种天生比较怕风的人真正领教了,没被刮跑实属万幸!

这次我把住宿选在离机场很近的假日快捷酒店,旁边就是地铁站,乘地铁到会展中心大概30分钟,非常方便。

展会第一天早上,我在酒店刚刚吃完早餐,在前台看到西装革履的两位中国人,好像面熟,其中一位竟然叫出我的名字:“这不是小胡吗?”我一下就想起来了,是英锐公司的营销总监孙先平。

几年没见,他稍稍有点儿发福。我赶紧打招呼:“孙总你好!”他马上说太巧了,介绍说另一位是英锐公司驻美国办事处汪主任,我也打招呼说:“你好!”汪主任告诉我他来自新泽西。

孙先平接着问我是否去展会,说可以让我顺路搭车。汪主任便开着他们公司豪华气派的凯迪拉克过来,可以看出虽然汪主任在美国居留多年了,但他对总部派来的直接上司孙先平还是非常恭敬的,连我一个局外人也体会到了什么叫财大气粗。

一路上,孙先平告诉我说,英锐公司已经在北美设立了两家办事处:西雅图,新泽西,现正在北美招兵买马。他忽然笑着说:“下午你陪我去机场接一个人吧?”我问:“接谁啊?”他神秘地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答应他说:“好吧!”

到了展会,我碰到在南美相识的广州天信公司的阿琪,天信公司一直在找北美的产品代理,阿琪让我陪她满展会去转转。我们共谈了三家,但感觉都不太理想。中午到了,我和阿琪去Buger-King吃快餐。

这时我才想起看手机,忽然发现两个未接电话,竟都是孙先平的。

我赶紧回他电话,好一阵儿他才接。

没想到他第一句话就说:“大小姐你跑哪去了?我们在去机场路上呢!”

我赶紧道歉:“Sorry,我忘记时间了。”

他遗憾地说:“你知道我们现在去接谁吗?去接何天莱。”

“真的吗?”这回我真的后悔都来不及了。

“你可能在展会上还能碰到他,他今天回酒店休息,明天来展会。”孙先平算是给我个安慰。

第二天,我吃过早餐,自己坐地铁早早来到会场。

芝加哥地铁里80%以上都是黑人,早上还可以,晚上感觉有些害怕。幸好昨晚没发生什么。

30分钟地铁很快到会场了,我找到以前有过联系的两家美国公司,看看是否可以做中国市场的工作。上午时间很快过去了。中午阿琪又来约我一起吃午餐,我们今天选了DQ,香蕉船和草莓奶昔这个连锁店的味道最好。

下午,会场上人员渐少了,我一个人随便闲逛,刚走到英锐公司展台附近,看到前面有几个西装笔挺的帅哥正在和客户谈判,我就想绕道后面过去算了。

没想到,刚绕到英锐展台后面,一下子迎面就看到了熟悉的人,是他,何天莱。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我俩似乎都在那一瞬间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他的磁场依然是那么强大,像以前一样,每次见到他都让我心跳,腿软,几乎都不会走路了。

他仍然看着我说:“昨天听孙先平说你也来了。”

我不好意思地说:“是啊!他本来让我一起去机场接你的,说给你一个surprise!”

“今天你同样给了我一个surprise!”

我不知如何回答他,也不敢迎视他深邃的目光。

几秒钟的沉默。

他忽然问我道:“对了,你有指甲刀吗?”

我赶紧说:“有啊!”马上从包里找到上次在韩国机场转机时买的指甲刀递给他。

他站在那儿就开始剪指甲,忽然又觉得不妥。示意我跟他走进英锐展台的内部人员休息室。

我还是第一次走进这样一个不大的封闭空间,那里面堆着英锐公司成捆的宣传资料,旁边摆放着三,四张椅子。

他找到一张椅子坐下,让我坐在他身边。他一边剪他的指甲儿,一边还夸我的工具质量好。我告诉他我是在韩国买的,他说怪不得这么好使。

从2000年和他相识到现在已经整整六年了,我还是第一次和他坐得这么近,第一次这么仔仔细细地观察他:虽然他依然是保持着生意人那种优雅的西装领带,和干净整洁的白衬衫,以及优质的超薄眼镜,但我几乎注意到了他额头和眼角细微的鱼尾纹,还有鬓角稀稀落落的几根白发。今年45岁的他,一定是生意场上太操心了吧?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对他的凝视,忽然问我:“你来美国有工作签证吗?还是有绿卡?”

我如实回答说:“都没有。我刚刚拿到德国护照,来美国是免签证。但每次只能停留三个月。”

他又问:“那你可以在美国工作吗?”

我说:“具体不清楚,好像需要申请工作签证。”

他坦白告诉我说:“我们公司在美国已经有了办事处,正在招人,但可能不会解决工作签证的问题。”

是这样啊,我明白了!像昨天见面的那位新泽西来的汪主任一样,英锐公司现在美国招聘的肯定都是美籍华人或至少有绿卡的中国人。那样的话公司就省去了为雇员申请工作签证的麻烦。

他接着又问我:“那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我忽然把心底压抑很久的话一下子说了出来:“我想给你生个儿子!”

他惊的似乎要从椅子上站起来,但又坐下了,说:“生男生女,那可不是由我来决定的。”

这一刻的时间凝固在那里。我们无语,却仿佛听见彼此的心跳。

这时忽然有人掀开门帘进来,是一个英锐公司的年轻经理。小伙子本来是含笑进来的,可能是想拿一些产品的宣传资料,一抬眼看到何天莱和我坐在里面,马上正襟而视,什么也没拿,一本正经地退了出去了。

我看天莱的指甲已经剪完了,他站起来,我也跟着站起来,他把指甲刀还给我,说:“我请你喝咖啡吧?”

这是他第二次说请我喝咖啡的话了,第一次是在去年的杜塞尔多夫MEDICA展会上,到现在还没有兑现呢!

第三天早餐后,还没等我来到会场,就再次遇到了英锐公司新泽西办事处的汪主任,我就问他怎么没见何总和孙总啊?他说,他们昨晚都飞纽约了。看来,纽约一定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老总们去解决。

第三天下午我也飞到纽约,正好安东尼也逛完了曼哈顿,我们乘坐当天晚上的飞机回德国。

在飞机上,我的心情仍然无法平静。这次我下定决心,博士毕业后一定要来美国。

几个星期后,一条震撼性新闻轰动了中国医疗仪器界:深圳英锐公司于2006年10月在美国纽约证券交易所成功上市。

英锐公司既是中国第一家在美国纽交所上市的医疗仪器公司,也是深圳市第一家在美国纽交所上市的企业。

同年,英锐医疗仪器公司更名为英锐国际医疗集团,并任命何天莱为执行副总裁兼首席战略官,全面掌控集团的收购兼并等发展战略。无疑,英锐集团已经率先开启了期盼已久的国际化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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