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思顺听了,冷冷的说道,“他这是不想在朔方混了,把官职都辞了,也好,以后也不用见到他烦心。李府,你以后也莫去了。”
“辞官?他为了不想娶我还辞官了啊。”安九娘还以为只是单纯的拒婚,没想到李光弼性子比她还烈,居然都辞官了。
“辞就辞呗,朔方军没了他,一样的行兵打仗,我们就不要管他了。”安思顺一脸不屑的说道。
安九娘却心里有点酸酸的,她不知道李光弼是因为不想和父亲扯上关系拒婚,在她看来,有点感觉是被李光弼嫌弃了,居然不当官也不要娶她。
“此事作罢了也好,父亲,以后女儿的婚事你还是征询一下女儿的心意吧。”说完,一脸委屈,目光楚楚的望着安思顺。
安思顺也心生歉意,轻抚着安九娘的头,声音也软下来说道,“以后不会了,为父下次一定为你寻一个如意郎君。”
安九娘听着父亲的话语,心里却还是一片灰暗,这次的事情弄得满城皆知,李光弼就是辞官也不要娶她,以后谁在给她说亲,恐怕对方都会问上一句,就是那个被辞官拒婚的姑娘啊。
事情闹到这样子,李府的人自然不敢去找了,他们也估计不会来找自己了,再次回到了自己初来乍到时候的孤独境地。
第二天,安九娘依旧是心情烦闷,觉得胸口被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不畅快。于是,去马厩里牵了一匹自己喜欢的马,告诉婢女自己要去骑马散心,不要跟着。
出了府,骑马走在街上,安九娘仿佛感到周围有异样的目光盯着自己,他们怕是都知道自己被辞官拒婚了吧,安九娘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赶紧扬起鞭子,策马向城外奔去。
而此时,她不知道的是,从她出府伊始,确实有双眼睛在跟着他,不过不是市井小民,而是一位骑着骏马,身着青衣的年轻男子。
这天早上,他骑马来到节度使府,却又不打算进去,而是痴痴的徘徊在门外,当发现有人从里面出来后,又赶紧躲到一边。直到安九娘骑马走出了一段距离,他才跟上去。
这个青衣男子就是那日送安九娘回家的仆固扬。
当从仆固怀恩那里听到李光弼辞官拒婚的时候,仆固扬也是很惊讶,他也不明白李光弼何以如此决绝。心想,这样子的做法怕是要让安九娘很难堪。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明知道自己与安九娘没有可能,她的事情自己也最好不要管,可是今天不一小心又走到了这里,看着安九娘情绪激动的冲出去,仆固扬也着急的跟上去,深怕安九娘有什么想不开。
城外有一座小青山,山不高,坡度比较缓和,有可以上山的马道。
安九娘第一次来灵州的时候,父亲就带她去游览过一次,站在山上可以看到整个灵州城,此刻,安九娘就想骑马上山,去山上呼吸几口清凉的空气,洗一洗自己阴霾的心情。
此时后面的仆固扬,也是小心翼翼的远远跟随着,看着安九娘往山顶方向走去,山顶有一处眺望观景的平台,平台上可以看到灵州城的景色,可平台下确是绝壁悬崖。仆固扬,心里一沉,安九娘不会就此想不开吧。于是,跟随的脚步更加近了。
不多会儿,安九娘就骑马到了山顶,下了马,她就朝着观景台走去,此时,她真想对着山下呼喊几声,喊出自己烦恼和郁闷,于是脚步也快了起来。
这让身后的仆固扬看来,这走向观景台的脚步变快,怎么像是一种告别。仆固扬心中一喊,“不好。”,瞬间,他飞身下马,奔跑过去,突然一把从后面抱住正在往前走的安九娘,并且大声喊道,“安九娘,别做傻事。”
安九娘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吓得惊慌失措大叫了一声,然后赶紧挣脱出来,这时又听到仆固扬的声音,转头一看,确实是他,大嘘一口气,惊异莫名的问道,“怎么是你?你这是做什么?”
仆固扬看着她一脸疑惑的望着自己,这才觉得可能是自己误会了什么,也不好意思言语,就憨憨的笑了一下。
“你不会以为我要寻短见吧?”安九娘想起了刚才听到那句话。说罢,扑哧一笑,继续说道“我才不是那种想不开的人呢,何况我本来就不想嫁,今天我只是心里有点烦,出来散心而已。”
“那就好,我也是恰好路过你们府上,看你神色匆匆的出来,速度又那么快,就想多了。”仆固扬一脸抱歉的解释道。
安九娘想到此时此刻,仆固扬还能这么关心她,也很感动,于是眼神柔和下来对他说道,“真谢谢你,还能这么关心我,现在李府的人估计都不会敢和我来往了。”
仆固扬听出了她话语中的孤独感,连忙说,“安九娘休要这么想,我相信,李象,阿苏,阿茹他们都是真心跟你交朋友的,只是碍于现在的情况不敢登门拜访。就算他们敢去,恐怕你父亲也不会同意他们进门啊。”
安九娘听了会心一笑,确实,父亲不是也不许自己去找他们啊。或许,过一段时间,自己又能和他们愉快的玩耍起来。
“仆固五郎,你真够朋友,听说下个月你就大婚了,到时候我一定送上一份厚礼哦。”安九娘忽地说道,说完看着仆固扬露出一丝有点调皮的微笑。
早晨的眼光,透过云彩照到山顶上,安九娘背光而立,柔和的光线映衬得她更加的清新可人、婀娜多姿。
这一刻,仆固扬心里突然像是被强光照射了一下,心中压抑很久的情感很想释放出来。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热切起来,声音低沉的说道,“安九娘,有句话放我心里很久了,今天我一定要说出来,我想我喜欢上了你了。”说完,仆固扬闭上了眼睛,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大胆的表白,他甚至都没有对阿茹说过喜欢你。
说出这句话,他也觉得完成了对自己的一个交待,甚至也做好安九娘打他一耳光的准备。所以无论安九娘说什么,他觉得都可以承受得住。
安九娘却被他的这句话惊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虽然上次她也察觉到一点与仆固扬之间的小暧昧,但还是觉得可能只是错觉,这时,却真切的听到他喜欢她,心中居然有一丝高兴?
但是一想到阿茹,安九娘便立刻冷静下来,冷冷的对着仆固扬说道,“仆固五郎,这种话休要再说,你已经和阿茹订婚了,下个月你就是新郎了,我祝贺你。我们,永远是朋友。”说罢,转过身,望着远处的天空。
仆固扬睁开眼睛也不再做声,是啊,喜欢又怎么样,就是没有阿茹,父亲估计也不会让自己娶安九娘的,何况自己下个月即将完婚,这份情感,生出来就是一个错误。
过了一会儿,仆固扬才怅然若失的说道。“恩,今天我冒犯了,你说得没错,我们只是朋友。”
听到这句,安九娘看着天空的神情有点哀伤,她深呼了一口气。再转头看一眼仆固扬,赶紧又表情冷静下来,向他告辞道,“今天总之谢谢你了,我先走一步了。”说罢,再也不回头的径直走了。
骑上马后,安九娘如玉的脸庞上,分明有一颗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
而此时的仆固扬,一袭青衫长身玉立在观景台,看着山下的灵州城发呆,下个月,他就要迎娶阿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