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愣了一秒，琢磨出这是玩笑话，不约而同尴尬地笑了起来。
余文强像是终于想好了措辞，率先开口问：“这个……你就是杨玄杨顾问，对吧？”
这只是开场白，余文强本还有其他话要说，却没想到，面前这个一身黑衣服的小白脸竟然开口否认说：“不是。”
余文强张开的嘴卡在空中，惊讶地看着杨玄。
但场上还有比余文强更惊讶的人，那就是邹民先和张晓峰。他俩的表情不仅仅是惊讶，更达到了惊慌的地步。
“什么？你不是杨玄？”
余文强立刻质问，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杨玄淡淡说：“我是杨玄，但不是什么顾问。”
余文强语速加快：“魏天明队长不是聘请你做顾问了吗？”
“但我拒绝了。”杨玄干脆地回答，听语气，好像已经不太高兴余文强像审犯人一样质问他。
邹民先心里捏着冷汗，他当然知道杨玄拒绝了魏天明，但他更清楚，魏队长并没有放弃聘请杨玄做顾问的想法，所以才给他下了任务，让他务必找到杨玄。可这其中原委，一时说不清楚。况且，这杨玄主观上好像还是不愿意去做刑警总队的顾问，就算他愿意，没登基的皇上在程序上讲也不算是皇上。余文强的脾气是相当强横的，他可不一定买这个账。
果然，还没等邹民先开口，余文强立刻问：“你的意思是，你没做刑警总队的顾问？”
杨玄的意思本是很清楚的，但余文强非要再问一遍，这是他审犯人的习惯。
不过杨玄显然是不喜欢重复说话人，嘴唇闭着，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余文强等不及，又问：“那是你让他们把尸体装起来的？你既然不是顾问，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的确没什么资格，”杨玄默然点头，忽又假装不解，“怎么了？”
“你！”
余文强拧紧了眉头，脸上已经是怒火丛生，但又心想，这人好张狂，看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该不会和魏天明队长有什么私交，故意在这钓我的鱼？这么一考量，不知当下该不该爆发。
杨玄见他不说话，淡淡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做顾问吗？”
“为什么？”
余文强以为杨玄要说什么重要的原因，姑且听一听。
哪知杨玄却说：“因为工资太少了。”
这话不知岔到哪个星球去了，宋野听了心里忍不住发笑，他太了解杨玄老哥的套路了，知道杨玄一定是在戏弄余文强。但脸上仍然强装严肃，不敢表露。因为眼前的余队长已经气得牙痒，几乎能听见他鼻孔里喷出的怒气。
一旁的所长邹民先，表情尴尬，心里直道“胡闹，简直是胡闹”，但又不知如何开口劝说。
余文强哼道：“我没问你工资的事！”
杨玄好像没听见，接着自己的话头说：“不过虽然少，比你的工资还是要高一点的。”
“我说了，没问你工资的事！”余文强几乎是喝斥。
杨玄突然变得十分正经：“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嫌工资少，你可以跟我一样选择不干。既然要干，就把精力放在案件本身，别在没用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宋警官，把我们查到的，跟这位交代一下。”
一声“宋警官”叫的当然是宋野，而“这位”指的是余文强。
宋野答应了一声，站出来。还没开口，却被余文强摆手叫停。
余文强冷哼一声，排浪挡洪般喝问：“我再确认一遍，你是不是刑警顾问？”
没有人回答他。
显然可以确定，眼前这人的确没有当上刑警顾问，余文强紧接着，立刻把他想好的一套说辞摆了出来：“这么看来，你只是个社会人员，假装刑侦顾问，欺骗派出所民警，先是让他们草草收尸破坏现场，然后又带着民警同志私自调查。你的行为已经严重触犯了法律，我现在要依法逮捕你！”
余文强向两旁的刑警打了个手势，命令他们：“把他铐起来！”
场中形势急转，看戏的刑警们立刻打起精神，有一个人从腰间掏出了银亮的手铐。
宋野急了，连忙上前劝解，又向邹民先和张晓峰投去求救的目光。
邹民先当然也不愿事情恶化到这种程度，拦住拿着手铐的刑警，对着余文强强笑，劝他：“消消气，大家都消消气。没那么严重，真的！其实这位杨玄同志做顾问是迟早的事，上次他是因为私人原因，没有及时答应魏队长。但魏队长一直密切关注。我们这个宋野同志，在爆炸案里跟杨玄结识了，所以最近受到魏队长亲自指派，寻找杨玄同志。这不，今天才刚刚找到他，还没来得及去省厅报到，就碰上这个案子，算是……呃……走马上任……”
“狗屁的走马上任！”余文强打断邹民先，他怒火中烧，羞刀难入鞘，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铁了心要办杨玄，骂道，“你这几十年的警察是白当了？办事不用走程序吗？你有胆子就大声告诉我们，这是合法的！”
邹民先面色僵硬，说不出话。
“铐起来！”余文强再次大叫。
但奇怪的是，站在一边的七个刑警居然没有一个人动手。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件事可大可小。余文强之所以这么生气，无非是因为今天杀了威风丢了面子，他已经是暴怒当头、骑虎难下了。可听派出所所长刚才那一番话，这个杨玄做顾问是迟早的事，今天铐他，等明天魏天明一个电话过来，大家都得遭殃。所以能不动则不动，任由余文强怒喝，也没有人真照他的话去做。
只这么停顿了几秒，余文强已经明白其他人心中的想法，心里更是羞恼，自己从腰间拔出手铐，两步上前，咔咔两声，干净利落地铐起了杨玄。
杨玄向来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双手被人铐住，也只是低眉瞧了手铐一眼，嘴角居然还保持着浅笑，好像在说，“真是无聊”。
可宋野的心里却很慌张，屏住呼吸，看着杨玄的表情，只觉得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宋野比其他人都了解杨玄，他可绝不是什么温顺的小猫，先前只是抓了杨玄手臂一下，就被他一个擒拿箍得自己手腕通红，疼痛难忍。更不用说那日，魏天明队长拦在杨玄的车前，杨玄去意已决，将油门踩得轰鸣，差点就撞飞了魏队长。
当然，除了宋野，心里捏冷汗的还有张晓峰，一个小时前，他不太礼貌地指了一下杨顾问，哪知杨顾问根本不惧他警察的身份，硬是用一根手指压他的手腕，搞得张晓峰的手臂到现在都微微酸疼。
忽听“咔——咔——”，两声脆音。
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杨玄竟然生生掰开了手铐！
并不见得用了很大的力气，因为他几乎只动了动手指头，像卸手镯一样，把手铐剥了下来，掂在手里，眼里有些慵懒懒的蔑视，好像对手铐的强度和重量都不太满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