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
宋野忍不住质问，他甚至有一秒钟忘记了李静香已经死亡，问出口后，脑海里忽地闪过雪地里李静香冰冷的面庞，倒吸了一口凉气。
杨玄冷冷瞧了宋野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你再乱插嘴，我就把你从窗户扔到楼下去。
宋野会意，向后仰了仰，把嘴闭上，连呼吸也只敢小声地进行。
曹明俊说：“她在合城有亲戚，她的亲哥哥结婚后，定居在东边的新区。我猜她现在正在她哥哥那里。”
去新区？如果李静香13号晚上没有回江晨园，而是直接去了新区的哥哥家，那么紧接着的大雪，的确有可能使她一直留在那里，没法回宿舍。
但杨玄明显察觉到这其中有不合理的地方，立刻问：“为什么会这么猜测？从市中心到新区，中间要经过江晨园。李静香为什么不回宿舍，而要在晚上去哥哥家呢？”
曹明俊沉默，终于把最后的实情说了出来：“其实，李静香的父亲来找我，就是在13号上午。那天李静香没有来上班，因为她前一天请假说要去车站接父母。她父亲一个人来饭店，我早有不好的预感。果然，他很直接地告诉我，让我不要再骚扰他的女儿，并称他是来替女儿打声招呼，说李静香不会再来上班了。”
“可是那天晚上你们还在一起吃饭？”杨玄微微皱起眉头。
曹明俊艰难地坦白：“是的。那天的约会是在前几天定好的。静香的父亲走后，我想了很久，中午的时候给静香打了电话。”
他陷入回忆，面容痛苦，第一次将李静香的姓氏省去，直接叫她静香。
“我本来是想跟静香坦白我的想法，但静香却告诉我，她正在哥哥家帮忙做饭，为父母接风洗尘。她听起来很忙，我没机会开口。可挂掉电话之前，她忽然提醒我，不要忘记晚上的约会。”
杨玄不禁问：“这么说，李静香可能并不知道她父亲去找了你？”
曹明俊苦笑，又叹气：“我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是，那又怎样呢？家庭的阻碍是真实的，何况我们的年龄差距，确实是我一直以来犹豫不决的原因。我想趁晚上的机会，把话说明白，但最终我还是退缩了。我想，本就没有轰轰烈烈的恋爱，结束也就这么不了了之，算了吧。”
曹明俊抬起头，正视面前的两位警察：“总而言之，那晚我们分开以后，她可能直接去了哥哥家，因为她父母就暂住在那里。”
宋野不禁点了点头。这的确合情合理，女儿想陪在多日不见的父母身边，是人之常情。
但杨玄好像并没有放弃质疑：“可是，为什么李静香不接电话呢？尤其是连舍友的电话也不接，这很奇怪？”
曹明俊说：“可能是被她父亲控制着吧，她父亲的为人……是很强势的那种。除此之外，其实静香的性格我也很了解，她是外表柔弱但内心坚强的人，她很有主见，如果她做了什么决定，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你说的决定是指？”
“像他父亲说得那样，有了更合适的对象。如果有人跟我说，她已经和从前彻底决裂，奔向了新的生活，我是不会怀疑的。”曹明俊的眼睛里有光亮在流转，很像眼泪，“也许13号晚上的那顿饭，她也在心里做着告别的决定吧……但我们都没有说出来，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这时，曹明俊陷入了悲伤的情绪之中，无法在继续说话。
好半天，他才吸了一口气，怅然苦笑说：“我真不该跟你们说这些的，太小家子气了吧……可是我这几天心情都很沉闷，也正想找个地方倾诉……说来，还要谢谢你们听我吐了这么多苦水。”
宋野尴尬地笑了一笑。
宋野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尴尬，只是，看着曹明俊痛苦的神情，自己好像也被感染了。几个月前，宋野也为失去恋人万分颓丧，至今也很难说得上彻底释怀。
但他心中的悲伤，可能不仅仅出于对曹明俊的同情，更多的，是因为他们正在谈论的那个美丽的女孩，已经永不存在的李静香。
杨玄瞧着宋野愁苦的表情，大概觉得对曹明俊的调查可以告一段落了，所以说：“看来，李静香可能并不像她舍友担心的那样，遇到了什么危险。不过，为了确认，我们还是要到李静香的哥哥家走一趟，你知道地址吗？”
杨玄起身，宋野也跟着站了起来。
曹明俊抱歉地说：“这个……我也不知道，因为静香的手机已经关机了，我现在也没有办法联系到她。”
杨玄微微皱眉：“这样啊？好吧，不管怎么样，你提供的信息至少可以表明李静香没遇到什么意外，我们也放心不少。今天打扰了。”
曹明俊很有礼貌地点头回应，起身送客。
他把杨玄和宋野送进了电梯，神情尽管很疲倦，也很苦闷，却尽量保持着微笑，笔直地站在电梯门前。
“再见。”
电梯门关上的最后一刻，曹明俊语气谦和地道别。
出了小区，宋野和杨玄沿着马路往东二环路走，路程并不远，所以他们也没有做车的打算。
宋野一边走，一边偷偷去看杨玄。
必须承认，曹明俊在宋野心中的嫌疑，已经大大减轻。
李静香的舍友范冰，用一句“若有若无”来形容曹李二人的关系，但“若有若无”这个模糊的词，实在掩盖了太多复杂而微妙的事实，就好像平静的湖面覆盖了缤纷杂乱的水底世界。
曹明俊对于小自己二十三岁的女孩，本就爱得小心翼翼，又受到女孩父亲的警告，内心痛苦而挣扎，最终选择主动放弃，致使襁褓中的爱情夭折。
而李静香呢？
目前，宋野对于李静香如何看待这份感情，知之甚少。曹明俊如今似乎已不太确定李静香的心思，认为李静香对于他的追求，既有可能乐意，也有可能反感。
想要知道李静香的真实想法，或许可以去询问她的舍友范冰。
当然，范冰与李静香的亲密度是可疑的，李静香究竟会不会把真实的心事告诉范冰呢？
思索无果，宋野暂时放弃去探究曹明俊与李静香的微妙情感，毕竟眼下，李静香已经遇害，寻找凶手是当务之急。
如果曹明俊不是凶手，那么凶手到底是谁呢？李静香又是怎么遇害的呢？
宋野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杨玄，却发现这老哥正饶有趣味地盯着自己。
宋野吓了一跳，打了个激灵，怪道：“你看我干嘛，怪吓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