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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青城山上

两千年前,周皇率领三十六路诸侯推翻商君的残暴统治,建立大周皇朝.用殷商镇国之宝纯阳古铜加上天下各地进贡地脉矿石打造九樽巨鼎,将天下九条龙脉封印于巨鼎之中,取名九州神鼎.而与九州神鼎对应的就是天下九州,周天子上承天命,下统万民,掌九鼎而控天下.

五十年前,大周皇庭天谕殿内代表蜀州的九州神鼎突然生出异象,时任国师宝鹿上仙开坛解卦,在最新打造的星元仪辅助下,最终确认蜀州龙脉处将有邪魔出世.于是乎,十万铁骑带着“蜀道将魔,国之大祸”的八字批语进蜀屠魔.

蜀州原本傲视武林的蜀山、峨眉、青城、唐门四大门派惨遭屠戮,最后是四大门派中十位隐世高人齐上西京,自刎于太华殿前才了结这一场生灵涂炭.

然而金戈铁骑虽止步,但八字批语却刻于进蜀门户夔门之上,从此蜀中门派悉数凋敝,再不复当年蜀山剑侠八千众的盛景.

如今的蜀州再也看不见意气风发的持剑少年,更不要说传说中御剑飞行的飘飘仙子.四大门派原本大气恢弘的亭台楼阁现在也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而其中保存相对完整的还要算是当年四大门派中最末尾的青城派.

青城派能保存的相对完整些倒不是因为当年青城山上的剑仙们有多厉害,而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实力最弱,名声最浅这才躲过一劫.因为当年的主战场就三个,仙风萦绕的蜀山试剑台,正气凛然的峨眉金顶峰以及步步杀机的唐门机关谷,等这三个地方打完,青城山的高手们也都基本死伤殆尽.十位隐世高人齐上西京,用自刎的方式平息了这场血雨腥风,青城山这才得以保留部分家业.

可就算是保留了一点香火,如今也是人去楼空的下场,毕竟已经被那夔门上的八字批语给镇压了整整五十年.那点仅存的仙风侠骨早就随着故人坟前的黄纸一起雨打风吹去,铁剑锈蚀不堪一握.

青城山山腰处有一小道观,名唤青禾宫,大概十多个道士的规模.因为青城山是道门洞天福地之一,所以这里的香火还算是凑合.每年都有些慕名而来的香客前来参拜,道士们的日子也不算太过清闲,可是观主牧道人总是抱怨,说若不是因为后山那座阴森的青城派旧址让香客们望而却步,自己家的道观香火应该会更旺些.

不过除去每年青禾大帝寿诞等特殊日子,青禾宫的确是很少有人光顾,山上的日子着实无聊的很.一般小道士们偷偷下山逍遥观主牧道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就连他自己都常常下山体会几天的人间烟火.可观里有个小道士除外,他不但没有偷偷下山,反而经常偷偷往山上跑.这个叫白术的小道士是前年冬天牧道人在青禾宫门口捡到的.当时青城山下了一场罕见的鹅毛大雪,牧道人骂骂咧咧的自己推门扫雪,一脚绊在快冻死在大雪下面的白术.牧道人和徒弟们费了好大劲才把白术从鬼门关拉回来,但这孩子似乎是脑袋冻坏了,除了知道自己的名字外,其他什么也不知道.于是乎,这个体格单薄的小男孩就成了青禾宫年纪最小的小师弟.

牧道人气呼呼的坐在青禾大帝的泥像前,最近这些日子徒弟们愈发的放肆了,一个个三天两头的不见人.尤其是白术这个小子,不知道从哪个师兄那里听来的青城山白衣剑仙的故事,这段时间像着了魔一样,天天往山上跑,一去就是一整天,回来的时候还累的半死不活的.连鞋子都是自己这个做师父的给脱的.搞得道观里的杂活都是自己这个半百的老头子在作,这些个徒弟一天天和大爷似的,不行!今天一定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傍晚时分,道观的后角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十四五岁少年模样的小道士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刚准备去厨房弄点吃的,就被拿着藤条的牧道人给逮了一个正着.

青禾大帝的泥像前站着一排青衣长衫的年轻道士,一个个都是摆着一副苦瓜脸.今天师父牧道人是真的生气了,已经整整骂了一个时辰,十三个师兄都没骂的狗血淋头.

牧道人手中的藤条如道幻影一般,挂着风声抽打在年轻道士们的身上.这牧道人讲经说法的本事稀松,可是这藤条打人的手段却着实高明,还没等看清藤条是什么时候举起的身上就结实的挨一下.年轻道士站成一排,牧道人一个接一个的打,噼啪声此起彼伏.

当打到最后一个小徒弟白术那里的时候牧道人稍稍有些心软,一来是这个小徒弟身子骨向来单薄,不忍心用藤条抽他.二来是他偷偷溜走是去上山而不是下山游玩,情有可原.但做师父的就得一碗水端平,别的徒弟都挨打怎么能单独放过小徒弟呐,想到这里,牧道人慢慢举起藤条,准备轻轻打一下,意思一下就可以.

牧道人手起藤条落,谁知道白术竟然身形一晃,躲了过去.这可惹毛了牧道人,自己好心好意手下留情,结果这个小徒弟居然不买账,还敢躲,师威何在,伦常何在?

牧道人气道:“哎呀!你个小泼皮!还敢躲!看我今天不打死你!”手中藤条再次挥起,一道灰影闪过.小道士白术硬着头皮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牧道人一甩手,向自己卧房走去,怒气冲冲的说道:“都去吃饭,吃完饭其他人回去睡觉,白术晚上给我到竹楼去抄书.就是书架上最厚的那本!”

小道士白术吃完饭后在师兄们怜悯的目光下一个人走进竹楼.

今天倒不是白术故意想惹师父生气,只不过在看师父打师兄们的时候发现了自己在后山观看仙女练剑时仙女剑法的影子.自己情不自禁得使出了老仙人的剑招步法.这才被师父误会,结果今晚是别想睡了,竹楼里都是师父的藏书,每一本都非常厚.自己模仿仙女练剑练得手腕酸疼,这要是把最厚的那本抄完,非得抄到明天天亮不可.

白术虽然心里叫苦,但并没有后悔每天偷跑出去观看仙女练剑.

半年前,白术听师兄们和上山的香客说起后山青城派的传说.故事里的剑仙飘逸出尘,侠肝义胆,手中三尺青锋扫平天下不平之事.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白术第一次偷偷跑去后山,平日里虽然经常听说青城剑仙的传说,但其实关于后山上蛇精狐媚的鬼怪故事更多,白术看着破旧不堪的青城派大铁门愣是没敢进去一探究竟.可刚要下山的时候,远处竹林里却忽然飘过一道白影,由于竹林中终年不散的浓雾和山中破败的楼阁,再加上蛇精专爱吸食年轻男子精魄的传说,白术吓得全身汗毛竖立.心中不停默念祖师爷爷保佑,脑袋灵光一闪,忽然想起青城派也是道门一脉,应该也有祖师的金身塑像,自己赶快进去躲在祖师的庇护下吧,没准还能见到剑仙遗物什么的.

结果白术从一个段坍塌的围墙进去后找了大半天也没找到哪个神仙的塑像,而浓雾则越来越重.隐约间,白术好像听到有金属撞击的声音,接着又有物体快速划过空气的声音.白术心中一动,难道是剑仙?

白术一边抱着对剑仙的渴望,一边害怕待会见到会是蛇精狐媚,胆战心惊的往声音来源处寻去.

经过一片曲折的亭台楼阁,白术在一座流水潺潺的园林花园中见到了正在练剑的白衣仙女.由于浓雾的原因,白术没有看清仙女的模样,但飘逸的身姿,玲珑的体态着实让整天待在山上的小道士惊为天人.白色衣袖飘渺翻转,黑色青丝灵动秀逸.剑舞俊美,英气逼人,身姿优美,宛若仙子.

此后白术几乎一有时间就来观看仙女练剑,由于怕自己惊扰到仙女,也是担心仙女会被自己吓跑,每次都是躲在长廊的柱子后面远远的偷偷观瞧.越看越觉得舞剑仙子身影迷人,有时甚至会有走过去和仙子打个招呼亲近一番的冲动.但想想自己凡夫俗子的身份,还是没有鼓起勇气.而练剑的仙子并不是孤身一人,有时还会有位白胡子老仙人出现和仙子对练,看样子应该是在教导仙子的剑法.白术看着老少二人飘逸的剑舞,很是羡慕,自己的师父要是也能有这仙人风范该多好.

三个月过去后,白术不单单是傻站着偷看,有时还会跟着仙子的动作一起比划一番,可由于白术一点武功的基础都没有,最多只能模仿仙子剑法的形之一二.而仙子每天练完剑术飞身走后,白术都会捡起树枝自己一个人在竹林中再反复练习数遍.虽然招式的动作不是很标准有时甚至会有很大幅度的走样,可是如果这时候有外人在场的话就会发现,白术模仿的已经有仙女剑法的神之三分了.

今天下午白术又在后山竹林里练了一下午的仙女剑法,虽然没有人在一旁指导,但白术越练越觉得自己身轻体活,练到后来就有种自己的身体不自觉的在引导自己手中树枝完成剑术的感觉.仿佛每一个招式都变得行云流水般顺畅,不知不觉中竟然完整的施展出仙女剑法.白术脑中不停的演练着仙女剑法的招式,有时甚至会出现自己和白衣仙子持剑对练的美妙画面.

剑锋灵动,仙子飘逸,招招迭进,你来我往.这才出现了下意识躲开牧道人藤条的一幕.

白术点燃昏暗的油灯,从书架高处取下最厚的那本书籍.书籍又厚又重,还满是灰尘,应该是很久没有动过了.白术提笔研磨,展开白纸开始抄书.

抄到后半夜的时候,白术实在是困的不行,而且手腕还酸疼得厉害,想着把这页纸上的道藏抄完就小睡一会.手指轻轻撵开发黄的纸章后,白术忽然肩头一震,上一页还是道藏玄门篇,这一页最上方就赫然写着青城剑法总纲六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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