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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两情相悦

伯壬又一次醒来时,身体感觉轻松了一点,他强撑着下了地,走到门外。此时太阳即将西沉,在天边泛起一抹红色,白色的雾气从山腰升腾起来,暮霭沉沉,天阔风高。

“伯壬!”听到一声熟悉的叫声,伯壬扭头去看,却见伊尹疾步走来,两个人抱在了一起。一天多的分离,各经历了一番劫难,仿佛生离死别一般,恍如隔世。

过了一会儿,伊尹才回头向妹喜作了个揖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我们当永世不忘,有机会定当报答。”

妹喜脸一红,没有回答。伊尹年过二十,见她天姿国色,举世无双,美目流盼之间,风情万种,不觉心儿都要被她给拢走了。见她如此,也不禁心中砰砰直跳,站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

两个人变成这样,伯壬是个孩子,也不知如何说,饶是青云看出点了端的,细声笑了起来说,“姐姐,伯壬身上有伤,不能站在外面,我扶他去里面了。”说罢,扶着伯壬走进屋里。

月亮刚刚升起,伊尹和妹喜默默走在山间路上,一个是热血青年突遇钟情少女;一个是怀春少女暗生情愫,心索相接,却都说不出口。

“今天的月亮太美了,真想到那里去。”妹喜停了下来,美目含情,憧憬地望着明月。

“是啊,今天的月亮是很漂亮,”伊尹说,四周馥郁的山花香气弥漫,却不如身边的美人儿身上清新的体香,即便是圣人一般的心境,此刻也不禁心乱神迷,忍不住说道,“只是比不上我们人间的人儿。”话说出口,自觉唐突,却也收不回来了。

妹喜闻言心跳加速,低下头不再说话。

两人静静地坐在一块条石上,虽然无言,心中却在热烈地碰撞。一阵山风吹来,妹喜打了个激灵。伊尹忙抓住了她的手,妹喜没有动,顺势将头斜靠在他的肩膀上。

一阵阵暖流传到对方的身体中,伊尹手中捏着那只柔软的小手,无限的柔情蜜意令他心醉,真想留下来和她共度此生。在路上他说了自己的出身,青云也将她们俩在蒙山国的身份说给了他。按现在的情况,如果做了蒙山国的驸马,此生将不用在外漂泊,荣华富贵永世不尽。

可我是这样的人吗?他问自己。不能,我的抱负不可能仅止于此。再则妹喜不但容貌倾国倾城,而且通晓古今,慧通天地,凭我现在的身份,又怎么能和她相配呢?

妹喜也不做声,自己修行千年,受尽清苦,如今托生人间,不过是想享尽人间荣华富贵罢了。享受归享受,她还没想过害人。但如果违反天条嫁给男人,她就会沦入魔道,所有娶她的男人必然会由盛入衰,甚至家破人亡。所以她虽然喜欢眼前的男人,也并不打算嫁给他,以免害人害己。可是她又不想这么放弃,所以就尽可能拖延一些时间,以便充分享受这种感觉。

“公子,你能不能留下来,在我们蒙山国施展你的才华?”她试探着问,其实心中极其矛盾,既想他点头又希望他摇头。

伊尹叹了口气,也不想离开这位绝世美人,但他一直警示自己:你不但身世贫苦,而且到现在也一无所有,所以你仍要打拼,闯出自己的世界,才有资格娶到身边的女人。

“等我有了资格,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他坚定地说。

妹喜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的根底,所以也不想强求。

两人就这样坐着,一会儿静静地呆着,一会儿搭两句话。到后半夜,妹喜伏在伊尹身上睡着了。

伊尹怕她晾着,轻轻脱下外衣搭在她的身上,两人就这样呆到了天亮。

伯壬今天晚上睡得很好,毕竟还是个孩子,对事情没有过多的思考。青云就坐在他的床边,柔软的小手抚摩着他的脸庞,他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中睡去的,仿佛一个大姐姐在安慰照顾着他。

青云虽然看起来年纪才十五,其实是修行超过五千年的玉兔,比妹喜少了一千多年,对人间的情事了解甚多。看到妹喜和伯壬两情相悦,她的心里自然高兴,同时也为他们俩的命运感到担忧----从而联系到自身,心里有些悲戚,难道我们就该这样清修下去,要么失身成为妖魔吗?思前想后,她更加失落,恍惚一阵,清醒一阵,也坐等到了天明。

第二天,妹喜和伊尹回到茅屋,青云已经将早饭做好。四人用过早饭,妹喜又给伯壬检查伤口,叫青云给换了药。然后又净手洗面,让青云焚香摆案子,将六弦琴给摆出来,面朝青山,抚琴吟唱:

微风止步兮山气空濛,

山气空濛兮露珠晶莹。

凉风萧瑟兮纤体瘦,

欲出重围兮峻岭重。

歌声清新,略有哀凉之意。伊尹不忍,将缶倒置过来,用筷子击缶吟唱:

树欲守静兮风雨不止,

风雨不止兮我心难平。

意在星辰兮梦何在,

逡巡左右兮为君心。

两人一唱一和,闻弦歌而知雅意,颇有琴瑟和鸣之风韵,但又各怀心事,不敢更进一步。

到了第五天,伯壬的伤口已经接近痊愈。伊尹和妹喜在弹琴吟唱,伯壬在旁边陪着。忽然青云跑来对着妹喜耳语了几句。妹喜脸色微变,道,“快到山下把它接来。”

“是。”青云跑了出去。

“出什么事了?”伊尹问。

“你不晓得,”妹喜说,“支望山神是我们的保护神,我父亲把我安置到这里,每年都会用三牲祭祀他,靠他来保护我的安全。今天一早来了天神把他给拘走,说是他本是正神,享有天上供奉,却还私自受人间烟火,并索取祭祀。有三尸神上天控告于他,所以招来祸患。”

“三尸神,什么是三尸神?”伊尹问。

妹喜叹口气道:“我老师是一个修道之人,他曾告诉我三尸神的根由。三尸神也是生于鸿蒙之际,其魂居于每个人体中,细查每个未成仙的神、修道者和常人的的善恶之事,一丝一毫也不放过,每到庚辰之日,就上天告状,如果常人就会多灾多病,减少福禄和寿命,即使神和修道者每过一段时间就要经过一个生死劫难。所以一般的神和修道者常常要杀灭三尸神,以保护自己。”

伊尹还要再问,青云走了进来,手上多了一只小鼹鼠。见到妹喜,小鼹鼠跳下地来,口吐人言:“我家主人被天神拘走了,求小姐救救他吧。”

妹喜蹲下身来,捧起小鼹鼠说:“你主人犯了天条,必遭天罚,我真的无能为力啊!”

小鼹鼠闻言,哭道:“主人真可怜,平时为了天庭人间的事情出力,可是现在却没人救他了。呜呜呜……”

妹喜和青云听它哭得伤心,也觉得难过,掉下泪来。

“姐姐,这小鼹鼠是怎么回事啊?它怎么会说人话呢?”伯壬问青云。

青云收住眼泪,哽咽地说:“小鼹鼠原来差点饿死,被支望山神给救了,并收留了它,而且还传给它一些道行。别看他小,听山神说他已经八百多岁了,不但能说话,还会好些东西呢!我们都叫它小赤灵。”

伊尹对妹喜道:“支望山神也有可取之处,但是他毕竟有错在先,三尸神告状也在情理之中。”

鼹鼠小赤灵正在哭鼻子,闻言有些生气,止住悲声,大声争辩:“你是一般凡人,又怎么知道神仙之间的规矩?上天赏赐的供奉只不过够养山之用,不养山的话山就不会有灵气,没有灵气此山就会枯竭。可是各地神仙来此观赏,上天巡查到山里畅游,如此花销又从哪里得到呢?没有祭祀,不索要三牲,山里又怎么维持呢?我在这里八百多年,听来的神仙闲聊时都这样说。其实我主人只不过脾气有些不好,也没有做过害人的事。”他一指伯壬,“你几天前在洞前大闹,我主人只不过把你赶跑罢了,也并没有赶尽杀绝啊。其实他知道你在这里养伤,还让我过来看过你呢。”

“哦。”伊尹说,“我不知道支望山神如此正直,原来还在怪他伤害伯壬呢。可是到底是谁害了他呢?”

“应该就是三尸神,上次彭倨向山神索要镇山之宝阴阳珠,被山神拒绝,所以就上天告了黑状。”

“彭倨是谁?”伯壬问。

“三尸神是三个邪神,都是有神无形,专门害人。”小赤灵恨恨地说,“它们共有三个,上尸神叫彭倨,居住在人的脑袋里,得罪了它就会使人眼睛发暗、头发掉落,口中发臭,皱纹增多、牙齿掉落;中尸神名叫彭质,居住在人的肚子里,惹恼了它就会糟蹋人的五脏,让人易怒多气,志气消亡,睡眠颠倒,而后为非作歹;下尸神名叫彭桥,住在人的脚中间,使人牵动邪念,不能自已。”

“你说这三尸神有神无形,难道都没有见过?”伯壬问。

“我没见过,听主人说他见过彭倨,好像形状如小婴儿一样,身上长有两寸的长毛。其它的都没听说。”

伯壬眼眉挑了一挑,说道:“二位姐姐,你们不要伤心了,我一定尽力救出支望山神。”

伊尹看看他,心想他小时候也曾叫过百忍,说明他有过人之处,如此倒也有可能修道成仙。可现在看来,伯壬年龄变大,心性有所提升,却不知向何处发展。

妹喜和青云也没做声,他们明白以伯壬现在的修为,即使再修炼百年千年,也未必能够上天庭,更别说救支望山神了。

倒是鼹鼠小赤灵似乎看到了希望,跳过来仰脸望着伯壬,说,“你真的能够救我的主人?”

“我一定尽力救他。”

“可是你的功力还不如山神呢。”小赤灵不信任地说。

“我现在才八岁多,已经有了一万五千年的修为,”伯壬告诉他们,“我想依照我的提升速度,肯定会很快修成的。”

听到这里,妹喜和青云才认真地观察了一下伯壬的眉骨,发现他不但骨骼清奇,而且骨头缝里能量波动剧烈,虽然不曾在外显示,但只要有足够的能量激发,他的功力就会成倍提升。于是她们向小赤灵点点头。

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小赤灵一下子蹦到伯壬的肩上,大声说:“好了,你现在就是我暂时的主人了。为了救我的老主人,我会对你俯首听命。”

“这……”伯壬犹豫起来,他连自己都无法保护,怎么敢说保护小赤灵呢?万一在外面遇到意外,小鼹鼠又离开它赖以为生的支望山,又如何生存呢?

见他犹豫,小赤灵倒有些不高兴,“你是不是看我是个累赘啊?实话告诉你,我跟随老主人八百多年,所掌握的功法你连见过都没有,不信你就看看!”

说着,把手向外一招,从外面飞进来一只核桃大的石头,悬在空中转了几圈,然后小爪子向外挥去,那石头向外飞去,竟然穿墙而过。

伯壬嘘了口气,赶紧说道,“好的,我们作伴也好。”

还要说话时,听到外面有杂乱的脚步声,向外望去,院子里出现了数十名军兵,为首的一个将官在外面打躬道:“公主殿下,主公有事,让小人接您回去。”

妹喜一愣,走出屋外,问:“施将军,你知道我父王为什么找我吗?”

施将军又躬身说道:“小的不知。”

妹喜回头进屋对伊尹说:“我父王召我回城,你们先在这里等着吧。”

伊尹赶快起身说道:“公主,我们也正好有事要走,不如就此别过。”

“可是,”妹喜眼角流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

伊尹看在眼里,心里一阵阵的心疼。可是他明白自己不能沉迷于安乐窝之中,不然将来肯定一事无成,所以即使不忍心也必须要走。

执手相望泪眼,四个人依依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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