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相信巫释的剑很快,她流连得深吸了一口气,抚摸着自己还没来得及隆起的小腹,一切结束得太突然,但是心里依旧是坦然的。
“死了,死了,一了百了吧!”巫释把剑举过头顶,心一横,牙一咬,朝着月光的粉颈劈了下来,这一剑下来,必是身首异处。
除了剑风,月光猛然感到另有一股劲风也朝着自己压过来,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彦风,肯定是那个傻瓜扑过来帮她挡剑了。月光张开眼睛,一个熟悉的身躯轰然倒在了自己的面前。
月光张开眼睛,一个熟悉的身躯轰然倒在了自己的面前,他的胸口赫然插着已经折返而出的流云。
怎么会是他!月光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她爬到倚天的身旁,伸手想要捂住他的伤口,但是奇怪的是,半截剑已然入胸,但是却不见有血液涌出。
“你,你怎么样了?”月光颤抖着身体扶起倚天,搂在怀中,轻轻地拔开他有些凌乱的头发,直到再次看到他那幽深的眼眸,和眼眸中难以掩饰的深情,月光才稍稍放下心来,应该还有救,看他的样子并不痛苦。
“让我好好再看看你。”倚天说话间慢慢地展开笑容,他不后悔,他不要她一起去地府,他想她这一世能好好的活一次,所以他才会飞蛾扑火般的救下月光,然后等待一刹那的魂飞魄散。
“你没事是吗?不会死是吗?”月光紧张地反复检查他的伤口,伤口没有血,但是从剑柄折返冲出的剑身上却有着触目的鲜红。
“砰!”又是身体倒地的声音,这次是巫释,在咽喉被刺穿的一瞬间,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了流云,送进了倚天的心口,他可能到死也想不通,死掉的人怎么会复活,而且还是两次。
“我的时间不多了,你能对我笑一次吗?”倚天看见了惊寂,他逆转了天意,惊寂是来锁他回地府接受阎君惩罚的。
月光不解的看着倚天,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危在旦夕,只是他的身体好僵硬,好冰冷,而且还没有——脉搏。
“你不要吓我,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月光用她只残存了一点知觉的右手摩挲着倚天的脸庞,又是那个眼神,倚天眼中的悲伤凄凉得让人心碎。
“我要记住你的笑容,在我消失之前,好吗?”倚天的眼前迷蒙上一层水雾,他哀求着月光,哀求着已经站在自己头顶的惊寂。
笑,怎么笑得出来,月光拧着眉心,强忍住心里的伤悲,好不容易扯动嘴角浅浅一笑,那笑容却好像会哭泣一样,狠狠地烙进了倚天的心里。
“不要!”月光感觉倚天的身体突然变得千斤重,她一只手臂根本无法托住,当她想要把他搂在胸前时,却在忽然的轻盈后,发现自己的怀中已然空空荡荡。
一个月后,黄昏笼罩的竹微村。
“起风了,我们回去吧。”彦风轻轻地牵起月光的手,温柔地合在掌心,他多想她能听话,不要这样每日伤害自己的身体。
“他去哪里了?为什么还不来找我?”月光望着夜空,黑幕下只有月亮孤独的身影,那个梦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过了。
“那披件衣服吧。”彦风将手里的长衫为月光轻柔的披上。自从夜澈消失后,月光就变得整日恍惚,彦风虽然不相信夜澈还活着,但是那天的确太诡异了。他毁了石屋,让那里成为了竹微村的永远的秘密,他开始沉默,尤其是在面对村民的时候,他卑微于自己是曾经践踏过他们家园的异族。
“彦风。”一个月来,月光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也是第一次主动跟他讲话。
“我在,需要什么?”彦风欣喜地回应着。
“如果我说我要嫁给你,你还愿意要我吗?”月光轻声地说着,她累了,她想要个可以让她靠一靠的臂弯,她的心在彦风失踪的时候终于有了决定,只是夜澈的突然消失让她失去了想要幸福的能力,现在的她身心疲惫,只影萧瑟,彦风却还坚持在她的身旁,也许是时候考虑放下固执了。
“愿意,我愿意,只怕你嫌弃我,我的身份,我的父亲害你家破……”彦风心底的喜悦很快被担心淹没。
“我们重新开始,这次是真的重新开始,我们只要未来,只要未来……”
夜风微凉,竹叶沙沙的轻响,两颗千疮百孔的心慢慢靠近,彼此相依,自此,永远。“廖缨。”一个陌生的声音把沉睡中的月光轻轻唤醒。
“你是谁?”月光看着站在窗前一身白衣的俊逸男子,低声问道,睡意也跟着瞬间尽消。
“我是惊寂。跟我走吧。”惊寂朝着月光伸出手,修长的手指白净晶莹,夜色之下微微泛着青光。
月光不能自己的伸出双手,一阵刺骨的冰凉让她打了个激灵,然后慌忙收回双手,握紧在胸前,互相摩擦着取暖。
天哪!月光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右手竟然有了知觉,腕上的疤痕也不知何时消失了,她再去寻找那名叫做惊寂的男子时,却见他已经出了房门。
月光迟疑了一下,追了出去,房门外不见了大片的竹林,只有一条幽深的小径直通向远方,不远处那个白衣男子正立在路旁等待着她。
月光一个愣神,惊寂已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一步迈出,眼前的景致突然变幻。
笔直的是黄泉路,眼前的是奈何桥。三生石上的字迹依然血红,这些是梦里的一样,月光刚想上前看个清楚,却被惊寂一把拉住。
“不要过去,那里不是你能去的,也不要说话,静静的看着,我想你会明白的。”惊寂此时的声音比他的手还要冷。
惊寂的话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月光止住了脚步,但是止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奈何桥头那个模糊的身影不正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吗?
“倚天,你为了廖缨不惜与天意抗衡,追随了她七世,更是为了救她性命逆转阎君旨令,现在落得一无所得。阎君仁慈没有判你魂飞湮灭已经是法外开恩了,赶快饮下忘情水,从此专心待在地府,老老实实做一名死神吧。”惊寂朝着倚天的大声的喊道。
倚天?他不是夜澈吗?这里是地府,惊寂是索命的死神,倚天也是死神,还有廖缨,三生石上面写的“七世轮回,要你爱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是谁?难道我才是廖缨,他追随我七世为了什么?”月光的思绪一片混乱,直到她看到倚天把手放在三生石上,努力要抹去那上面的字迹时,她才醒悟过来,“他做这么多,原来是为了让我爱上他。”
一碗忘情水,一半痴心泪,一半心酸泪。倚天端在手中,回头望了一眼惊寂,虽有千万言语,但是只能化做一声叹息,只要她能幸福,自己还强求什么呢?
“带她回去吧,她的阳寿还没到。”惊寂把泪人般的月光交给了倚天。
“倚天,还你记得我吗?我是月光,爱上你的月光啊,或者你记得我另一个名字——廖缨,你想起来了吗?我是廖缨,你追随了七世的廖缨!你跟我说句话,跟我说句话好吗?倚天,我是廖缨……”
“月光,月光你醒醒!”彦风的声音仿若隔世般的传来。
刚刚是梦吗?月光倏地坐了起来,她的脸上潮湿一片,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她望着彦风那双焦急的眼眸,哽咽着扑进他的怀中。
那不是梦,她的右手真的好了,她在彦风的背后偷偷地瞄了一眼手腕,上面不见剑痕,可是那疤痕却无法消失,因为它早已印进了月光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