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一个人，去了他们交易的码头。我躲在码头堆起的货物旁边，我看见妈妈已经把东西交到那个人手上了，我以为我们就要成功了，妈妈就要带我走了，我们就要逃离这些噩梦，去过光明的日子了。可是没有。就在妈妈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冲出来几个警察，掏出了从后面对准了妈妈。我以为他们就要开枪了，大声惊呼，‘妈妈小心’，妈妈听见我的声音，转头跑向我，就在这个时候，警察开枪击中了妈妈。”说到这里的时候，佐薇的眼眶已经红了。她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那一枪，就是那一枪，要了我妈妈的命！那个警察，就是你爸爸！”
和我猜测的一样。我想到那天爸爸回来之后，一直很压抑难过，他并没有想过要去打死伊娜，爸爸办案从来不会这么草率鲁莽。他本来只是想吓吓她，没想到她突然转身跑向另一边，才会打到她。不然，子弹应该会落到其他地方。但尽管如此，爸爸还是自责了很多年，他说他没有办法忘记当年那个女孩子的样子，她抱着她的妈妈，哭得歇斯底里，还有她看着爸爸的眼神，爸爸说他这辈子都忘不了。说那是他造的孽。
可是我并不觉得，这样就可以将一切怪罪在我爸爸的头上。如果佐薇没有叫那一声“妈妈”，可能伊娜只是被判几年，说不定现在已经出来。我这样跟佐薇说，但她听不进去，反而很轻易就被我激怒：“如果是你妈妈死了，你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吗，阮空空？”
“如果我是你，我也会恨吧。但我不会把自己活得像你那么糟糕。因为我知道，伊娜在天上看见的话，会很难过。佐薇，回头吧。你还年轻，没有必要让自己走上绝路。”我试图劝她，说实话我挺害怕她情绪失控，像上次那样。
佐薇冷笑了两声：“回头？我已经没有路回去了，阮空空。从我亲手害死了自己的爸爸，从我找人做伪证把兔子送进监狱开始我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你一定想知道，那个人找你爸爸帮忙的人是不是我派去的吧，我告诉你吧，是的。我给了他八万块钱，他藏了六万在你爸爸那里，还有两万，就是犒赏他的举手之劳。他一定很有成就感，一个举手之劳，就让一个堂堂的局长下了台。”她嗤笑着，过了一会儿，她举起酒杯：“来，喝点酒吧。”我不想喝酒，她站起来，硬要我陪她，推辞之间，酒水洒在了我的衣服上，我只好去了一趟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佐薇坚持把酒递给我，说：“干了这一杯，我们的战争，这个时候才刚刚开始。”她这么说，颇有一股侠士之风。我也不在磨叽了，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迎战吧。干了这一杯，阮空空再也不要做那个只懂得躲在庇护下的小女孩，而是一个可以展开丰满羽翼保护自己珍爱的人的鹰。
喝完之后，我就和佐薇告别了。事情比我预想的要好一些，佐薇大概怎么也猜不到，我竟然录了音，只要把这个录音交给检察院，就可以替爸爸洗清冤屈了，说不定，还可以替兔子沉冤昭雪。
可是我刚出门，就觉得自己的头晕晕的，我伏在门口，听见佐薇的笑声。我还是太低估这个女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