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到了快立秋时,府上日子没什么变故,倒是听说了各地发了大水,眼瞅着这一年便是要涝了没得什么收成了。
应尧听了越来越成竹在胸的样子了。
闻樱对于他这个态度万不敢苟同,生意人就是奸啊。
等到听说了朝廷要开始赈灾时,应尧便领着闻樱进了京。
竟然是大大方方带着她住进了应伯铭的宅子。
彼时应伯铭正不知道为何事焦头烂额,没多少时间碰面,更没多大功夫与应尧对付。
闻樱初在新的地儿,有些没底,好在应尧一直将她系裤腰带一般,出门必带,才叫她安定些。
也在院子里见过应尧的继母,应家在京的院子竟然也不小,且无论从外还是从里,看着都够体面。应尧没主动去见她,只是在院子里遇上了。
佟笑娘是一个已经枯萎下去了的花,艳丽且不是十分的端庄尊重,一双眼将应尧看了又看后,才看闻樱。见了闻樱倒不见得多冷淡,反而言语里隐隐透着促成两人之意。
闻樱见着她的眼神实在是说不上的别扭,又转头看着应尧脸上不好看,眼神寒冷嘲讽又有戾气的样子,抓着自己的手也是越来越紧,心想着可能两人也不对付,也不敢跟那夫人多招呼,只管笑着。
佟笑娘人笑得跟花儿一样,说:“尧儿自小与我生分,倒是这个姑娘我看着十分喜欢,以后要常来找我说话啊。”
应尧只冷冷从高处看她,一丝儿也不曾要搭理的样子。
闻樱干干笑着等那夫人离去。
与应尧回到屋子,闻樱试着问他:“你与你继母关系好像不是很好的样子哦?”
应尧哼了一声。
闻樱又问:“可是我瞧着她人还可以,应该不难相处吧?”
应尧本来是躺着的,一下瞪大眼睛,张口便想说什么,又没能开得了口,又躺下去,很不高兴的样子说:“我瞧着你这人糊涂,好坏不分。”
闻樱笑说:“我怎么好坏不分,我不是知道您是好人了么?”
说完嘻嘻笑着逗了好一会,才叫应尧的眉头得以展开。
闻樱始终不知道说应尧带她回来这样闲闲呆着是做什么,直到一天,应府上下翻天覆地般动弹起来,而他纹丝不动还袖手笑着旁时,闻樱才想着,他等的是不是这一天啊?
因着皇帝为国事劳心,臣民们也要感同身受,便是有什么事,也不得大事庆贺玩乐,至于小的事,则更不能铺陈张扬了。因而那天某位老夫人七十寿辰时,府上便只请了个小小戏班子来热闹。
应伯铭的夫人也是去了的。
后来暴发出来的将京城炸了窝的新闻是:这位应夫人在人家院子里,与戏子野外苟合,被捉住了,当场。
闻樱辗转听到这个消息时,正与应尧在院子里溜达,惊得只张嘴说不出话来,慌忙去看应尧,这简直可以说算得上是能将应家声誉彻底毁掉再无翻身之日的滔天丑事,她为他担心。
可叹应尧镇定自若,扶着闻樱竟然还问她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闻樱呆呆反应不过来说:“可有法子挽救?”
应尧皱眉说:“挽救什么?我苦心经营这些年,便为了这日,我还要挽救?”
闻樱便更加呆了,不能理解,等确认应尧所说无误后,便闷了,想着,真是两个世界的人啊,这人完全不能用常理去理解,自己能与他靠到一块儿去么?
应尧见她不高兴,便问说:“在想什么?”
“你苦心经营?我觉着你好可怕,她是你后娘,可能你们会有嫌隙,但是这没什么,从来就没听说多少后妈对孩子好的,你就不能大方原谅她会,要这样将她毁灭?”
应尧冷声说:“你不知道她所为,回头我细细跟你说。”
闻樱抱着双手不理他。
一会应伯铭面色黑灰赶回来,逮人便问:“那贱人呢?”
得到回答后便冲进房里去,将正在收东西的佟笑娘痛打一顿后丢了一纸休书在她身上,叫下人来要将她赶出门去。
佟笑娘被人抬出来时,脸上事实在诡异的笑,说:“你也不用送我回娘家,我是没脸回去了的。可是,我虽没脸回去,我告诉你,我一丝不后悔,一丝不后悔给你戴绿帽子,给你戴给全城人看,你这个伪君子,你又想着周姐姐的什么爱情,就不该来诓我,既想着我家里来助你,便不要守着什么真心真爱将我晾在一旁,我告诉你,我就是做给你看的,我老早便想这样做了,我要让全城人都看你的丑态,我就要眼睁睁看着你临老了一无所有,看你一辈子拼死往上爬了,最后摔得干净。我恨你,周姐姐也恨你,我们都恨你,都恨你……”
佟笑娘疯狂极了,使尽全力喊着,声音高颤,像失心疯般,一声声咬牙的恨你从齿缝喷出,将闻樱吓得一阵阵颤抖,就要站立不住。
佟笑娘经过应尧时,便真疯子了,冲上前来便要抱他,被身旁的婆子死力抱住,她被禁锢住,还在冲应尧笑,说:“尧儿,我确实是爱你的,你知道么?你比他像爷们多了!我是真爱你呵……”
应尧黑着脸,面如寒冰如刀剑,阴惨惨就要杀人般,死死看着她被人拉走。
闻樱石化当场。
那场风波过后,府里死一般寂静,应伯铭幽灵一样出没,应尧黑着脸几天不曾缓过来过,面色暴躁又犯恶心的样子,闻樱胆子小,回来神来了也不敢惹事,小心翼翼呆着。
终天这天,应尧被应伯铭请去了书房,应尧冷笑着看应伯铭,他以为做了这些事后,心里必定是痛快的,毕竟筹划了这么些年,从猜测佟笑娘的喜好到挑选戏子,到重金予人,到教人如何打一步步指示他如何勾引她与她海誓山盟,都是费了心思的,而应伯铭这边,苦等了这些年,总算等着了他要像他求助的时机了。
本以为他会多么畅快舒爽,却原来不是,空落落的,很厌恶。
应伯铭说:“如若不能将银子还上,别说丢官,便是杀头诛连都是有可能的。你是家中长子,理当尽力!”
应伯铭府上开销大,又没有多厚的祖业,因而与同僚们一样,或占或借,时常挪了公家国库些银子开销,先皇睁一眼闭一眼也就混过了,如今新帝才登基,借着洪灾由头有心整治,别人家还好,只自己这一边,逢着笑娘被休这事,竟然凑不出来了。
家里又还有一溜儿从大到小的孩儿。
早知道便忍一忍,好歹笑娘嫁妆可观。
只是如何能忍,全城都知道了,应伯铭甚至心虚地觉着,皇上都像是知道了,看自己的眼神极为鄙夷厌恶。
“这时候当我是长子了?”应尧负手而立,冷冷笑着。
应伯铭连连几天受惊怕受羞辱受白眼,身子垮得厉害,脸都陷下去了,皮色又黑又糙,神色凑然惶恐,叫应尧心里极不是滋味,便想是聚集了一辈子力气要与人一决高下时发现,那人是个没牙的老头了,哪里还能打?
“横竖救我这条命罢?说来这事你也有责任,此事端王爷负责,我先前与他还是有几分交情的,若不是你先前得罪了珍珠郡主,此事都还可以有转还余地的,如今他们嫌我悔婚,早便恼了,乐得直接将我压死了,哪里还容我多说。”应伯铭说着,沮丧着,倒是说的大实话。
“你若一心拒绝,便也没事,偏偏应下了又拒绝,我替你去道歉,才将人得罪下的。”应伯铭说。
他的神色溃败,应尧原本要逼他的心思便淡了,没意思了,你道:“我可以帮你,但是,以后万不可再拿我与青茵做要挟。我带来的那位姑娘是我新娶的妻子,你最好也承认。”
应伯铭叹气说:“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