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回了府。朝云听他回来了,赶来侍候,宁王却对她疏远得很,“你换个身份,回太子身边去吧。”这话一说,朝云马上明白了。她脸色一白,就跪下了。宁王淡淡道,“今天本王已经和太子说了,你从来就不是本王的女人,守在这府中没有意义。若是你安分守己,本王还可以考虑留个名分给你。念你在府中多年,这次饶你一命。你好自为之吧。”朝云深知自己对太子而言不过是个玩具,而且还是一个要与宁王抢起来才有意思的玩具,如果没有了宁王侧妃这个名分,只怕她会死得很难看。她发冷发颤,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宁王叫吴管家来,说,“将朝云送到东宫,就说本王献个美人给他,以彰兄弟之情。”
宁王清空了王府的后院,独自一个人,推开了清园的门。这里,曾经住着一个聪明剔透的女人,他放在心尖尖上疼的女人。可是那个女人的心中没有他。宁王进了若尘的卧房,那里的一切都还保持原状,他吩咐过,王妃的一切东西都要保持干净,就象她从未离开过,要保证她随时能够入住。这些若尘都不会知道,她肯定也不会关心。宁王坐在她的床头,手里摩挲着那个望远镜,这是她给他的惟一的东西,并且这个东西给他帮了不少忙。这夜宁王睡在清园若尘的床上。朱天和伍钢在暗中跟着,不敢惊动。杰王与若尘关系亲密早已不是新闻,王爷对王妃的心意,他们做下属的也都知道,可是都不敢提,但宁王身边的明卫暗卫,人人对此都愤愤不已,皇子中英王、太子、荣王、杰王哪一个不是声色犬马、潇洒度日,惟有王爷为国事如此付出,一年难得在府中安坐,如今却后院失火,自己的王妃被亲兄长惦记上,有的下手强夺,有的趁虚而入,还日日相守,不惧流言,真是气死人了。
快要过年了,宁王府一点节庆的气氛都没有。吴管家依然准备了年货,内心也忧愁不已,宁王将所有的妾侍都遣散了,王妃却出居别庄,这个古怪的家庭,冷冷清清,没有一丝烟火气。宁王叫人传话说年节宫宴,圣旨要若尘出席,让她择日回府。他没有去接人。过年前的两天,若尘带着人回来了。宁王听报后,在书房中立着,一动不动,好一会,才吩咐下去,“告诉王妃,让她好好歇着,明日进宫。”
若尘这次回来,宁王虽在府中,却不见她。她也听说朝云出居别处了,而且,还给了休书。王府现在清静了,可是也太冷清了,若尘以前不关心这些,可是这次回府,却有些过意不去,那个男人,清空了后院,有意无意的,仿佛只等待她一人。王府如此冷清,与她脱不了干系,这一点,无论如何,都是否认不了的。从年初她一口拒绝他想留在她房中的请求后,王爷与她再未见过面,他们只有身份上的关联。若尘装作散步,趁夜来到清德院外,想去看看宁王,却又徘徊犹豫,清德院内没有灯光,想来人不在,若尘松了口气,就慢慢往回走,宁王在清德院里,隔着门,看着若尘离去,眸光沉沉,心绪不明。
杰王听说若尘回来了,不顾天色已晚,亲自出府去给若尘买零食,然后叫他的小厮玳安送了过来,若尘打开一看,却是红楼的卤味、知味坊的点心,还有一本曲谱。这些都是若尘喜欢的,她叫小昭给玳安赏钱,又请他代为致谢,便高高兴兴回房了。原来杰王想明天晚上与若尘合奏他自制的一首新曲,现在将曲谱着人送过来,让她先练习。若尘一边吃东西,一边看曲谱,一会儿,清园内响起了琴声,若尘在弹琴。宁王站在不远处,将什么都看进眼里,听到琴声响起,一遍又一遍,一遍比一遍熟练,一遍比一遍动人,可见练的人很用心,宁王听了一会,走了。
是夜,宁王和堂兄成王在百花楼喝酒,大醉。
第二天若尘出府去见了杨贵一面,想告诉他她研制的药提取出了一点点,准备先找动物试试效果后再用到朱月身上。可是杨贵却说,“不必了,谢谢你,江小姐。”杨贵面色不变,语调平静,“她不愿医治,已经……走了。”若尘惊愕,怎么会这样?“她因家道中落,为人卖到妓院,后来我才知道,她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妹。我赎到她时,她已身患重疾了,她自觉对不住我,不想误了我。……其实我要的就是她能够活着,过去的事情我并不在意,可是她很在意。”杨贵控制住情绪,“不过,我还是要谢谢江小姐这样费心,江小姐的恩德,杨贵以后必当报答。”说着,杨贵拿出一个微型的木雕傩戏面具,递给若尘,“你若有事找我,凭这个到天威镖行找掌柜的,就可以通知到我。过两天我就要回去了,江小姐再会。”
“无功不受禄,杨大哥你多虑了。这个东西你还是收回去吧,我可能用不着。”
“江小姐宅心仁善,在下很佩服。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收下,也许你会有找我的那一天。”若尘却不过,收下了这个不起眼的东西。在回去的路上,她默默地想起那个美丽的女子,其实自己独自面对她时,她也流露出不想医治的情绪,她不配合。若尘知道她爱着杨贵,爱得绝望,也爱得绝不自私,也因此她才顺着他,由着他带她到处求医,但是她也不想缚着他。她想他能象正常男人一样,有完整的家庭,有可爱的子女,而这些,只要自己还活着,就不能实现,所以她决然地选择去死,以死来成全她对杨贵的报答。这样的爱情,因残缺而完满。我爱你,可是我不说。若尘想起了这句话,忽然想起了王府中那个一直默默站在远处观望自己的男人,心被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