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的倨傲显然远超出老者和同行人的意料之外。几个保镖和中年男子都露出了怒色,看那架势,大有上前把年轻人暴打一顿的打算。还是老者把持得住,他向手下人使了个眼色,制止住他们,依旧堵起笑容:“聂先生,家父已八十有七,身体又一直不太好,这长途跋涉,恐怕是吃不消的。聂先生既然不愿意轻移台驾去往香港见家父,还请先生能斟情考量,让老朽代劳。以子代父,自古皆然,您有什么吩咐直接找我也是一样的。”
聂褱因转过头来,瞟了老者一眼,冷冷说道:“你年纪是不小了,但五六十年前却还在娘胎之中。这老一辈的恩怨情仇,纠缠大半个世纪,岂是你这晚辈所能代劳的。回去吧,想处理这些恩恩怨怨,只有正主才行。林建辉老儿虽品行低下,却还有两年的老命可活,没那么容易死的。”
老者却还是犹豫又说道:“可是……就怕家父,他,他不愿意跑这一趟。我也不瞒您,家父对故土似乎有很大的避讳。这么些年来,始终未曾踏足大陆一步。还请聂先生您能多加体谅。”
聂褱因冷笑一声:“避讳!他倒是没把往事尽数给忘了。只可惜,有些事避得了,有些事便是逃到哪也避让不开。你回去和他说,他回不回来,我是无所谓的,了不得背一个失信的名罢了。只要他愿意看着自己一手创立起来的林氏集团轰然倒塌,然后生前死后继续这无休无止的相互纠缠折磨。那他大可安心的继续呆在香港,过完他余下的那两年光景。言尽于此,其他的不说了,快走,快走,别影响我睡觉。”
聂褱因挥手赶人,一折头,转回去安睡了,全然不把身后毕恭毕敬站着的那几个人当一回事。中年男子大怒,气得就想冲上来,他身边的老者忙伸手拉住了,向他摇头示意了一下。中年男子无奈只好强压怒火,狠狠的瞪了地上的聂褱因一眼。
老者长叹了一声,挥挥手,带着一众人等,转身离开了。一会,他们已经上了沃尔沃,中年男子问了一句:“董事长,咱们现在去哪?”
老者长吁一声:“回酒店吧,一会你去订票,明天早上咱们直飞香港。”
中年男子答应了一声,随后不免补了两句:“董事长您何必对聂褱因那么客气,他充其量就是一个术士,还摆什么臭架子。在香港什么样的大师咱们请不到……”
老者却一摆手道:“唉,这人非同一般,不能和那些所谓的大师相提并论。你们以后见了他,不管任何时候都带三分客气,有好处没坏处。”
中年男子还是有些不解,又说了一句:“董事长,我怎么没看出有什么区别。依我看,他就是变着法子,想多要钱罢了。这种人,我可是见多了。”
老者面色一沉,正色道:“这位先生,帮人是不收钱的,你们在他面前千万别提钱的事。要是你们坏了事,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中年男子看老者脸色忽变的如此严肃,也不禁收敛起了自己态度。他对这位上司可是很了解,不同于其父亲,是相当亲和的,平常见了属下都是笑容满面,极少扳起面孔。他忽的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敢再胡乱说话,但还是忍不住的问道:“董事长,他不收钱,难道就白白的给咱们帮忙?”
老者慢慢缓和了刚才紧绷的脸色,淡淡笑道:“他这人喜欢喝酒,请他帮忙,必须备上一箱酒,不论好坏。咱们后备车上那箱茅台原液,就是我特意托人弄来,准备给他的。不过,看来的他要求不仅于此。唉,这次怕真的要父亲自己过来一趟了。”
中年男子有些担心的跟了一句:“这,老董事长能同意吗?他老人家的脾气大家可都是知道的,从不受人胁迫。”
老者长叹一口气:“今时不同往日,眼下集团已到生死关头。父亲虽然个性强硬,却不至于眼睁睁看着他一手创立起来的林氏集团就这么落于人手。”
中年男子听到这里,神色也不禁为之一低落,毕竟这也直接和他的位置和饭碗相关。随即他接了一句:“董事长,眼下除了找他帮忙,就没办法吗?找别的大师不行吗?”
老者沉默了下来,目光移向窗外,口中喃喃言道:“除他之外,已经实在找不出别的办法了。”
他说话间,脑海中忽的显现出一年前与聂褱因初见面时的情形。那天,老者刚视察完自己集团旗下的天海大百货,驱车正要离开。车子刚要出停车场,司机正和他说话,却不防从旁边跌出一个人来,正挡在路当间。司机反应还算快,一个急刹,却仍然免不了撞了个正着。
那人被撞之后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老者忙令司机下车查看。可地上那人满身酒气,怎么叫也叫不醒。虽然看着没什么生命危险,但老者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司机把人搬上车,直接送往了市中心医院检查。在医院里一通检查过后,还好那人并没有什么大碍。那人在这番折腾下,也总算醒了。
老者慰问了两句,本想放下点钱就走了。却不曾那人忽的开口喊道:“你是林家杰?”
老者愣了一下,心中奇怪,应了一句:“是啊,怎么年轻人,你认得我?”
那满是酒气的年轻人忽的畅笑起来:“有趣,有趣,你们的执着也算是一绝了,看在你们这么执着的份上,我决定帮你们了。不过,最后结果如何,我可不敢保证。”
年轻人的话让人颇有些莫名其妙,而且并不是看着老者在说话,而是把目光投到了他的旁边。老者不知怎么的,感觉心里有点发毛,正准备抽身离开。年轻人忽的跳下病床,扣住他的肩膀冷冷言道:“小虎子,咱们借一步说话,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