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不是又醒了?”安静躺在沙发上突然从睡梦中惊醒,身上还盖着厚厚的毛毯。她慢慢的起身,踮起脚尖向小摇篮走去,孩子还睡得很香甜,眼角还挂着泪珠,安静心里想着,他可能是想妈妈了吧。
还记得她刚把孩子抱回来的那天,一到家里孩子就哭个不停,新来的厨师是一个育儿经验丰富的阿姨,听见孩子的哭声便询问道:“孩子是不是饿了?”
“啊?我不知道。”安静抱着哭红了脖子的孩子不知所措。
“你是母乳喂养还是给孩子喝奶粉啊?你怎么做妈妈的。”阿姨看着孩子严肃的呵斥安静,虽然语气严厉,但是能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对孩子很好的人,会心疼人。
“对不起,阿姨,我不知道,您先帮我抱着孩子,我去外面买些奶粉,冰箱里有早上刚送来的牛奶,您让保姆热热看看能不能喝。”安静看着孩子越哭越厉害,连声音都哑了,也来不及和阿姨解释那么多,把孩子交到她的手里就开门跑了出去。
来到育婴店,看着琳琅满目的奶粉品牌安静开始茫然了,光新生儿喝的奶粉都有七八个不同的品牌。她正要打电话回去问的时候,脑海里闪过阿姨刚才那一张严肃的嘴角,想想还是算了,可是自己又不能胡买一通;突然她灵光一闪,想起了今天周末笔墨先生的女儿应该在,便打了电话给笔墨先生,麻烦他的女儿来了一趟育婴店,把需要的东西基本上都买了。
回到家里,看到安静买的东西,阿姨才对她有了改观。当天晚上笔墨先生的女儿又送来了家里闲置的婴儿床和小摇篮。
当孩子拉了臭臭开始哭闹时,安静又开始不知所措了,她根本不知道怎么换尿布,还好保姆会,不然她又该被骂了,保姆开始仔仔细细的教安静这个“新手妈妈”怎么换尿布,什么时候用哪一种尿布孩子还不会哭闹,安静也没有抗拒,一一认真学习;阿姨开始教她怎么泡奶粉,怎么分辨孩子是饿了还是拉了……
第一天她便忙到了深夜,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来得及给李弋阳打过去。把婴儿床安排在了一楼的一间客房里,孩子小容易哭闹,安静担心自己睡得太沉听不见孩子哭,保姆间和做饭的阿姨的房间都在一楼,这样也比较方便,一旦听见孩子哭就能第一时间去看看。安静抱了毛毯也干脆在客厅里“住”下了,孩子饿了就泡泡奶粉…
到了现在,虽然谈不上得心应手,但也不像开始那般手忙脚乱了。看着摇篮里的孩子,安静突然觉得自己和这个孩子很有缘分,这样说可能有些对不起孩子的妈妈,可是她和这个孩子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她却发自内心的想来照顾这个孩子。孩子抱回来的第二个周末李弋阳才回到家里,期间也打过电话,安静也不过是说孩子很好,不用担心;偶尔问一句Rita的情况,李弋阳说她的情况也有了好转。李弋阳回来的那天,没有下雪也没有刮风,甚至太阳也高高的挂在天空中,不可多得的一丝丝温暖从窗外照进屋里,保姆打开了家里的门窗,让阳光更好的充满屋子,孩子不分白日黑夜的熟睡。李弋阳走进屋子里的那一刻,安静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眼前这个人完全不像之前的那个笑起来能暖化人心的李弋阳,黑眼圈重得好像用画笔画过一样,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显瘦的都不成样子了,不过区区两个星期,便把一个“活蹦乱跳”的人给累垮了。他从进门就没有说话,路过孩子身边时,停顿了一下,多看了一会儿,便回到自己的房间洗了澡,换了身衣服,把脏衣服交给保姆让她清洗,自己开始躺在床上休息。
从上午到晚上七八点钟,李弋阳一直在房里休息,到了早上,阿姨煮了粥,安静盛了一碗端给他,正准备敲门时,他的声音却先从房间传了出来:“进来吧,不要开灯!”
安静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将粥放在了屋里的书桌上,正准备出去,李弋阳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差点吓到她,李弋阳看着窗外饿月光洒在屋里的地上,冷冷的,像起了一层霜;在黑暗中,他缓缓的转过头来,对安静说道:“这几天幸苦你了,谢谢你!”
“不用,弋阳哥,我挺喜欢这个孩子的,你不用觉得是在麻烦我。”安静摆了摆手。
“明天我就把孩子送到福利院去。”
“为什么?”安静听见这一句话跳了起来:“我很喜欢他,为什要送到福利院去?他的妈妈……”
“她妈妈……走了,昨天晚上病情突然加重,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走了。”说完,从李弋阳的喉咙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在黑暗里,安静不能确定他是否在流泪,小心翼翼的说道:“弋阳哥,你不要太难过了。也许对于她来说与其承受折磨,或许离开也是种归宿。”
“一个月前,我去医院拿员工的体检报告,却看见她在医院里,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孩子的父亲却在几周前和别的女人一起跑了,她自己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她不敢告诉家里人自己有了孩子,准备拿掉,我好不容易劝她把孩子生了下来,可是她看待这个孩子就像是仇人一样,从出生她就没有正眼看过他。”李弋阳停顿了一下吸了吸鼻子:“她每天以泪洗面,身体越来越不好,你来的那天早上她大出血直接住进了ICU,我把她从妇产科转了出来,并且消除了她的入院记录,可是昨天她走了,躺在我怀里,她的父母泣不成声,我却不敢哭,我怕我没资格……”
后面李弋阳的声音里夹杂着抽泣,最后是到了情绪边缘的一种崩溃。安静不知道如何接话,如何安慰他,唯一知道的是,李弋阳深爱着Rita,不管是一年前离开的她还是一年后怀着孩子再次出现的她,李弋阳都深爱着。
一丝丝月光带来的光亮在李弋阳脸颊上的泪水中折射出光芒刺痛了安静的心。
其实李弋阳和笔墨先生的经历是相似的,甚至是雷同,不过Rita是为了过更好的生活,可是后来生活“抛弃”了她;和笔墨先生不同的是,李弋阳至少陪她度过了人生当中最后一个月的时光。
家里刚多了一个孩子的时候的确让人手忙脚乱,可是现在安静已经习惯了这个孩子的存在,又担心孩子去了福利院吃不好穿不暖,和李弋阳商量了一下,决定留下这个孩子,施伟德过来的时候就把孩子抱到笔墨先生家里,家里的婴儿用品也可以暂时收起来。
再后来,李弋阳那天抱着孩子坐在阳光底下,对站在旁边的安静说:“他笑起来也很暖。”
“嗯,很像他的妈妈。”不过这一句安静并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