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皮子暗道:“哼,管你弄什么玄虚,能破则破,能避则避,再寻隙反击。”心念及此,他完全沉静下来,双棍护住自身,摆出一副完全防守的状态,直到对方剑柄靠近自己的面门,他才举棍相迎。
砰一声轻响,剑棍相碰,彼此无事……
八皮子趁机抡棍向汪惜昭快速击打过去!
谁知汪惜昭早已先他一步出招,只见汪惜昭那两根握住剑尖的手指,忽然如爬格子一般,迅速爬至剑面的中端,旋即两根手指用力一捏,整把软剑忽然从中端部位弯曲,正是这一变形,剑尖悄无声息地指向八皮子的小腹划了过去!
“哎呀!”八皮子猝不及防,只觉肚皮微微一痛,表层被划破,雪白的厨师服装泛起一道小血丝。
烈心又道:“好,大音无声!”
八皮子显些抓狂,道:“这又是什么理论?”
烈心道:“水气无声,却是大自然最根本的动脉,滋养万物生灵。而无声无息的攻击,才是剑术深不可测的精义。”
八皮子道:“统统一派胡言,全是投机取巧,有本事跟我比速度,比灵活!”
汪惜昭道:“好!奉陪到底,你打算用什么剑法?”
八皮子道:“旋风快剑!拿剑来!”人群中立刻有人抛给他一支坚硬的长剑。
汪惜昭利索道:“管你什么乱七八糟剑,你来一剑我破你一剑。”
话毕,两人各出剑招,以快制快,以巧克巧,众人纷纷擦亮双眼,认真观看,斗到精彩处,喝彩声连连不断。
转瞬间便斗了个百招开外,八皮子越打越惊,为何这位笨拙的主儿,忽然之间便有了使用轻武器的造诣?
但这是决定胜负的最后关键,八皮子虽惊不乱,反而把旋风快剑施展得淋漓尽致。
两人继续缠斗,就看谁打得更快,谁打得更巧,斗到后来,众人只见两条人影在宽阔的空地上恣意移动,两团剑网渐渐汇聚成一团,整个空地上回荡着金属交鸣之声,直斗到日没西山……
良久良久,两条人影突然分开,所有剑势刹然消失,双方均喘气连连。
看来,两人是斗了个平手了。
汪惜昭道:“嘿……嘿嘿,服,服了吗?”
八皮子道:“服……服你个毛……”
汪惜昭道:“为……为什么,还不……服?”
八皮子不理睬他,向烈心问道:“小……小子,你……你说个所以然来。”
烈心“嗯”了一声,缓缓说道:“武学上经常有‘举轻若重’的说法,比如飞花摘叶,比如惜缘小姐的凤鸣剑法,又比如八皮子小哥的旋风快剑,甚至大多数人的剑术皆是如此,《剑术大全》云:剑术者,以轻灵飘逸为主,可以修身养性,可以除浮躁之气,但若上阵杀敌,皆以伤人为要旨,伤人者,重击也……”说到此处,忽然停顿……
所有人集中精神聆听,等待下文。
杨玉东亦眉头一皱,凝神倾听。
烈心续道:“举轻若重固然不易,然而‘举重若轻’同样绝妙,主人天生神力,沉重武器握在手中如同无物,小民我遍览群书,多方综合,只觉玄铁重剑的磨练,可以引导出他的潜力,果然短短三年功夫,他功力猛增,几近顶峰,然而你们心中大概认为,他会因为这样而顾此失彼,荒废了招式的轻巧与精妙……”
说到这里,汪惜缘、张武师、学生们、杨玉东、俊美少年杨帆,甚至汪惜昭本人,都怀着强烈而浓郁的兴趣听下去,因为汪惜昭突然对剑法驾轻就熟的真正原因将要揭露……
而最逼切想知道答案的当然是八皮子了!
烈心忽然抬头,灵眸中散发出异样的光彩,一张清瘦的脸显得阳光而自信,说道:“但是,你们试想一下,无论举轻若重的你们,还是举重若轻的主人,都需要强大的自身力量,两者看似相反,实乃一体两面,我只需研究出一种运功口诀,便可以让他从举重若轻的禁锢中,瞬间跳入到你们举轻若重的轨迹之中,可说全无难度!”
众人一惊,不仅佩服烈心,也同样佩服汪惜昭,因为烈心的一席话等于是说:汪惜昭把你们一个个都比下去了,因为你们只会举轻若重,却永远做不到举重若轻!你们可没有汪惜昭的力气。
烈心道:“这个口诀,自从主人练习玄铁重剑的第一天,我就在研究总结了,就是为了弥补他的不足,本来是想在比武大会中出其不意告知给主人的,现在这么早却表现出来了。”说完,他随和的笑了一笑。
汪惜昭重重点头,道:“好,烈心!你是我这一生最佩服的人,没有之一!”
其余人尽皆哗然,就连不懂武功的农民,也称赞起烈心来,众人你一句我一言,汇聚成潮水般的集体声音,久久涌动不停。
汪惜缘一双美眸眨了一眨,深深的望着这个男子,这个自己过去从来就不曾在乎过的低贱仆人,忽然胡思乱想一阵,连自己都觉得惊讶。
而烈心呢,早已沉浸在神妙广阔的武学领悟之中,此刻完全没有察觉到汪惜缘对自己的注意,否则他一定会幸福得半死。
“啪!啪!啪!啪……”
众人议论的声音,忽然被一串响脆之极的掌声所打破。
拍掌的人,正是杨玉东大人。
“好!本府今天算是见识到高人了!这位小兄弟,有没兴趣跟本府过几招?放心,本府绝对不使用贵族专属的‘元素力量’!”杨玉东诚心诚意的说道。
烈心猛的一愣。
汪惜昭大急,然而现在的环境与往日的课室不同,你说几百人在场,他哪里好意思揭烈心的底?此刻真如热锅上的蚂蚁了!
再说道理与“事实”摆在眼前,群众会信他说的吗?只怕群众们纷纷喷口水淹死他、说他“忘恩负义,贬低“烈大师傅”了!
张武师灵机一动,干笑一声,说道:“府主大人,这小子乳臭未干,虚张声势而已,你看他一口一个主人,奴性十足,功夫能好到哪里去了?又怎么配跟大人交手呢?”
他侃侃而谈,说话流利,在场的群众虽不信他,却也没有任何骚动。
谁知,杨大人冷冷道:“张武师,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本府还不会判断一个人吗?”
张武师顿时语塞。
这一回,杨大人的确是诚心诚意的,因为只要是武者,见到高人就会有崇敬心理,他的确把烈心当作武技高人了,即使打斗时输给烈心也是没有关系的。
偏偏知情的八皮子竟也守口如瓶,在一旁嘿嘿冷笑。
杨大人站了出来,摊出一双肉掌,严阵以待,道:“我不习惯使用武器,亮招吧,小兄弟!让本府见识见识。”原来,他虽觉得自己不如烈心,毕竟是长辈,倒不愿意先出招。
烈心强颜笑道:“好,大人,小民遵命。”
八皮子见他上阵,不禁一愣,暗道:“难道他真的会武功?”
烈心当然不会,只是堂堂府主大人下令,他能不从吗?好在是自己先出招,否则对方一掌打来,自己就可以归西了。
烈心只觉心脏扑扑乱跳,这个坎该怎样过去呢?都怪自己刚才兴致太浓,看来这年头连演说家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可能要因此付出血的代价呢!
烈心从汪惜昭身边接过软剑,一剑在手,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千千万万种他认为妙绝的剑招,他随意选取了一招,便向杨玉东劈了过去,这一剑毫无力道,当真生疏无比,缓慢之极,烈心不由得暗暗叫苦,闪出一个憋屈的念头:“看来我烈心明明知道这一剑所隐含的精妙,手腕愣是打不出来。”
这是当然的,手脚不曾锻炼,根本就没法灵敏,正好应了那句公论:头脑发达,四肢简单也!
但是,杨玉东见烈心缓慢而笨拙的向自己攻来,却以为他这一招暗藏着比汪惜昭更厉害十倍的杀机!他可不想一招就被敌人打败,百忙中无瑕细想,双掌施足十成功力,齐齐出击,往烈心的软剑拍去!
十成功力?
刹那间,汪惜昭想救也来不及……
刹那间,烈心的软剑被杨玉东的一双肉掌夹住,紧紧地夹住!
原来,杨玉东以为烈心的剑术是“他自己无法抵抗的”,于是,趁烈心还没有将剑招里面所隐藏的“奥妙”完全的发挥开来,便迅速来个空手入白刃的手法,左右两掌来个互相对碰,仿佛鼓掌一般,刚好结结实实地拍住烈心的软剑,旋即使力夹紧!
烈心很自然地使力一抽,想将软剑从敌人的肉掌之中抽出来,可就是给他十头牛的力气,也休想抽出。
杨玉东一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高人变废材了?还是真的废材?他也不去多想,利用“输气之法”,立刻将体内充沛的功力猛然释放出来,并顺着肉掌而出,直达软剑,又迅捷向烈心冲窜过去!
这千钧一发的当口,烈心凭着精深的武技理论,完全知道杨玉东的意图,但是知道没用,手脚反应不过来!
电光中闪出一个念头:“罢了罢了,死就死吧!”
恰如此时,屁股上仿佛被什么东西一撞,简直如钻心之痛,正纳闷中,忽然有一股无形的气流,自屁股那一端涌入,瞬间扩散到奇经八脉中,到处游动,只觉十分舒服……
说时迟那时快,这股气流来到剑柄之处,立即毫不含糊地将杨玉东的气劲反打回去!
哎呀一声,府主大人整个身躯立刻向后翻倒,跌了个四脚朝天。
一片沉寂……没人敢笑……
很快地,有人打破沉默……
“你这死老头,胆敢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摸我的钱包?一脚踢死你!”人群中有个人怒道。
“我就摸一下而已,又没偷你一分钱,你干嘛踢我屁股?害我一头撞到了前面这位小兄弟的屁股?”
“小偷人人喊打!没把你屁股踢个稀巴烂算大爷我仁慈了!”
“哇!那岂不是好花两头开?前面这位小兄弟的屁股也得遭殃?”
“混账老柴头!欠打是吧!兄弟们,上!”
“欺负老人家啦!欺负老人家啦!”
“……”
顿时骂声打声一片,伴随着群众的爆笑声。
本来老人与烈心近在咫尺,见七八条大汉要攻击过来,老人笨拙而枯老的双脚立刻跌跌撞撞的走远,倒令烈心省了事儿。
而烈心早已转头察看,只见那老人蓬头乱发,长须长眉,尽皆雪白,颇有飘逸之感;只可惜全身上下污秽之极,连面部都看不清楚,满身的臭味几米可闻;虽然身材高大,然而腰部严重弯曲,几乎成七字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