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心一阵感慨,这正是他所缺乏的一面,心想他日若有机会,一定要了解一下关于贵族阶层的事情。于是问道:“那么惜缘小姐你清楚贵族阶层吗?”
汪惜缘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爷爷年轻时经常与贵族交涉,有关于贵族的事情,他是汪家成员中最了解的。我爷爷说,汪氏家族原本是皓月王国的四大贵族之一,你知道四大贵族的尊贵地位吗?那可是仅次于王族的存在。”
烈心一惊,忽然想到什么,问道:“难怪你爷爷急切要你打败贵族,大概是心中有很多不满。”
汪惜缘道:“当然不满,不过当今女皇帝别开生面,弄了个七年一度的平民比武大会,有人说她是一位明君,令平民有了晋升贵族的希望,包括我汪氏家族从今以后也可以通过比赛获得贵族地位了。”
烈心道:“对啊,我认为在平民比武大赛中,以你兄妹二人现在的水平,就算不能夺冠,也能打进前五名以内,获得小贵族身份,到时便可以修炼贵族的特殊功法,而你们的武技这么高超,总体的武功修为可能不输于一些中等贵族了。”
汪缘摇头叹息,道:“这不是我爷爷的目标。”
烈心道:“难道真的想以最短的时间恢复到大贵族身份?甚至是屠龙勇士?”
汪惜缘道:“对!”
烈心道:“我一直不理解,既然平民比武大会以“府”为单位,划分成许多赛区各自进行比赛,从中诞生出那么多的冠军,可是却又不让冠军们继续争夺,直至选出屈指可数的几位,那么屠龙勇士是怎么选出来的?”
汪惜缘道:“不用那么麻烦,选举屠龙勇士的标准,只需让那位平民冠军公开跟府区内的一位中等贵族相搏,倘若这位冠军胜了,基本上就是女皇心目中的屠龙勇士了。”
烈心一脸疑惑,道:“十几年来庞大的九洲帝国诞生出来的平民冠军几乎有近千人数,依据前两次赛例,怎么就只有六位被选中呢?”
汪惜缘道:“平民修炼的功法层次无法与贵族相提并论,要打败一个中等贵族谈何容易?”
烈心更是不解,脱口道:“既然平民功法如此不济,为什么女皇还要从平民中选拔屠龙勇士呢?”
汪惜缘不答他,反问道:“既然功法如此不济的平民都能打败中等贵族,那么这个平民的武学领悟力该有多强大?倘若让他修炼最上等的贵族功法,他的修为将无可限量,难道这个理由不足以让女皇重视吗?”
烈心终于恍然大悟,急问道:“贵族功法究竟特殊在什么地方?怎样修炼?”
汪惜缘道:“我只知道,贵族的功法名称叫做‘元素力量’!其余一概不知。”
元素力量!
烈心此前在课堂中听张武师提过一次,此时又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求知欲,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是贵族,一探究竟,顿了顿,说道:“大概惜缘小姐若能够突破瓶颈,就有希望打败中等贵族,这也是汪老爷子急切要求你的原因了吧?”
汪惜缘调侃道:“对,全中,你人不笨。”
烈心却早被贵族阶层的武学领域吸引住了,仿佛有了汪天日的急切,脱口道:“你说说你现在的情况,或许我真能指点一二。”
指点?
汪惜缘立刻脸色一寒,道:“你什么意思?”
烈心知道自己错言,正要道歉,说些得体的话挽救回来,恰如此时,他的目光在汪惜缘脸上一触,只觉她在不愉快的时刻,竟也冷艳不可方物,不禁一呆。
四目相对,汪惜缘似乎有点儿心领神会,脸上刷的一热。一个未经任何情事的少女,纯净得如一张白纸,有人心仪自己,当然是值得兴奋的事情。
眼前的男子,她自小就认识,在汪家是最卑贱的寄宿者,相貌也没什么特别让她心动的地方,而且他依附于她那可恨的大哥,所以他在她心中向来没什么存在感,然而这两天的接触,特别是此时此地的长谈,她至少觉得他还是有点不简单的。
小小的内心波动,一闪即灭,汪惜缘笑道:“发什么呆,我的情况告诉你也无妨。”
烈心回过神来,只觉尴尬不已,立刻从裤兜里掏出玉佩,递了过去,道:“惜缘小姐,其实我是来还玉佩的。昨天打斗你疏忽了这个东西。”
汪惜缘见到玉佩,呆了一呆,却是很平静的接过,道:“那么我就从玉佩说起,既然你那么聪明,说说为什么我会把玉佩系在剑柄上?”
烈心暗道:“这玉佩显然不是凡物,她遗失了为何不紧张?”口中说道:“我一直觉得有两种可能性,第一,这块玉佩具有隐藏的力量,可以通过特殊的剑法发挥出来。”
汪惜缘冷道:“哼,那你的意思是说,我要凭借这个东西才能打败他了?我汪惜缘可没那么无聊,这相当于作弊。”
烈心微感歉意,道:“这个可能性当然是排除了的。”
汪惜缘道:“另一个可能呢?”
烈心道:“你把玉佩系在剑柄上,是为了锻炼你的专注力。”
汪惜缘道:“呵呵,是吗?挂个玉佩在剑柄上,施展剑法时玉佩摇来摇去,只会分散注意力吧?”
烈心笑道:“秘密正在于这里,假如摇来摇去你都可以做到心如止水,顺利地把剑法施展出来,说明你的专注力已经到达了绝佳境界。”
汪惜缘赞道:“对,你果然不简单,这的确是我出关以来挂上玉佩的理由,凤鸣剑法博大精深,我七年闭关苦练参透,出关时仍然成效平平,于是我便想到了这个法子。”
烈心思索不言。
却见汪惜缘深深叹了口气,眉目之间显出深深的困倦,缓缓说道:“我以为凭此可以达到爷爷说的境界,可是成效并不大,昨天我在庭院练剑,其实就是专程等大哥回来对决的,既然大哥的功力已经达到平民功法的顶峰,那么只要我能打败他,就可以证明我突破了瓶颈。但是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即使我功力上胜了大哥,仍然远远没有突破瓶颈,远远没有获得全新的境界。”
烈心沉沉点头,无言以对。
不一会,烈心道:“你能描述一下那种境界究竟是什么吗?”
汪惜缘遥望天空的尽头,怅然答道:“一团剑气,有形有质,有具体的形状,有特定的颜色,可见可感,力量巨大。”
烈心顿时神往不已,念叨道:“剑气?有形有质?力量巨大?”他不能不为之吸引,因为他遍览汪家藏书,以及目见汪惜昭等平民武者的修为,至多是体验到一种无形力道,而有形的、肉眼可见的气劲,他根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很新奇的。
汪惜缘道:“凤鸣剑法共有一百二十式,施展时必须严格按部就班,从第一式依次施展到最后一式,每一式的细微奥妙之处,不得有丝毫偏差,就连每一式之间的衔接也必须完全自然流畅,看不出换招的痕迹,这样才能在最后一式中爆发出强大的有形剑气……”
说到此处,她忽然从地上站起,仰天叹息道:“我已经很努力了,剑法的走势也没有问题,但为什么仍然是失败的?看来系着一块玉佩的法子也是徒劳的,那要玉佩何用?剑气,剑气,你究竟在哪里?你究竟在哪里?你究竟在哪里……”
她当即自言自语起来,不断重复最后的问号,迷离的眼神显出无尽的困扰,烈心唤了她好几次,她竟完全不觉。
仿佛烈心在她心中已不存在,就是天地也不存在了。她微低着头,双手软垂,连斜插在地上的软剑也忘了拔起,拖着沉重的步伐缓慢离开。
烈心仿佛感受到了她的艰难,那种沉重的家族复兴的压力,以及倾注七八年青春岁月却徒劳无果的气馁。
真是难为了她作为十八花季的柔弱心灵,烈心不禁一阵心酸,眼看她萧瑟而单薄的身影即将远去,烈心顿时生出无限的爱怜,喊道:“惜缘小姐,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不要气馁,你可以领悟出剑气的!”
汪惜缘听见了,她止步,缓缓回头,苦笑道:“你又何必逗我开心?实话说我出关的第一天,剑法就已经滚瓜烂熟,至今出关也有一年了,却仍然没有成效,你知道我有多苦闷?”
世上最大的痛苦或许并非彻底的失败,而是明明感觉有成功的希望,却一直不能成功。
烈心喊道:“你一定会成功!一定!”
汪惜缘不理他,把头转了回去,继续远走。
烈心又喊道:“我相信你跟主人的修为都已经到了自己的极限,其实在这个临界点上要突破新的境界,说难也难,但是说容易也十分容易!”
汪惜缘不语,不回头,更不止步,她当然不相信他。
烈心跨上几步,生怕她听不见,使尽力气喊道:“我有一个建议,你继续在剑柄上系上那块玉佩,不过这一次你要反过来,将注意力转移到玉佩的摇摆之中,放弃之前对剑法的过分刻意的关注,假如这样你仍然能将剑法施展得天衣无缝,说明你就已经达到了更加随心所欲的地步,剑气必出!剑气必出!”
话语一出,汪惜缘重新止步,久久地止步……
山崖上几处风声掠过,呼呼有声,少女洁亮的衣裙撩扬而起。
烈心从地上抽出汪惜缘的软剑,正要跑奔过去交给她,然而,她突然发足狂奔,很快消失不见。那不是区区烈心能够追得上的速度!
她是因为听到荒谬的论调而狂奔?还是因为被人轻轻易易就击中了她的要害而狂奔呢?
现在还没有人知道。
但不管如何,一句话说出来,要么就是对的,要么就是错的。
烈心当然不敢说自己就一定是对的,但是凭着对各种武技的融会贯通,他至少有这样的感觉:如果这也是错的,那么领悟剑气也就再也没有别的路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