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苏府因一批运去上海滩的宋锦出了一些漏洞,而此事关乎政要,苏幕生必须亲自前去处理。于是游手好闲的苏秦不得不抛开了所有的烦心事,安安心心地照管起了生意。规模宏大的的苏家作坊也并不是那么容易打理的,而苏秦做事又顾头不顾尾,更是惹了一身的麻烦。
不知多少商户因苏幕生的外出而打起了苏家作坊的注意,都想争先来欺一欺苏秦这个传说中痴傻的生主。又因作坊里生产的订单经常都会余下太多,便会订购其它丝庄的成品。所以闻讯而来的吕氏丝庄便是其中最先下手的一个。
那日他家运来的上等丝线颜色暗淡,质地太过厚实,苏秦见过后心烦意乱,干脆就退订了吕氏丝庄的上等来源丝线。而吕氏丝庄因此煽动其余几家丝织行家提价不卖,苏家作坊因此停业了一连几日,苏管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奔波,磨破了嘴皮子,却没有所谓的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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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大早苏秦对着又来禀告的苏管家挥了挥手,成大事者,若都是这样遇事就愁形于色,那还不完蛋。而苏管家见她仍在看其它杂书,下意识皱了皱眉,劝解道:
“小姐这怎么能行?不如我去给老爷通个电?”
“不必了,我已有对策。”
苏秦轻轻地抿了抿嘴,淡定地吐出了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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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何缘故,第二日的集市上先后出现了几家新开张的丝织庄,要价正常更甚者偏低,生意越发红红火火。这件事震惊了不少纺织业主,苏管家听到消息后也兴高采烈地采购去了。吕氏丝庄闻言仍旧死守着,可其它丝织商家已纷纷降价拉客,上门赔罪。
“小姐,周记织庄的丝织比往年低了好几成呢。”
苏管家笑不拢嘴,直叹她料事如神。而苏秦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本觉得她少不更事的苏管家,此时也佩服得五体投地。
“也幸亏小姐你能想出这个联合各大棉纺织业商捐献各自上等丝织假卖来刺激他们的办法,若不是如此,苏家作坊这次肯定亏本。”
苏秦摇了摇头,雕虫小技而已,若不是曾学过政治的供不应求,怎会会那么容易打心理战术。也因为此战的侥幸一胜,也没人再敢打苏家作坊的心思了。
几日的时光便在生意的应酬中逐渐流逝,忙碌的苏秦才猛地想起了与齐单浩的约定在即,一边揉着额头看账本,一边漫不经心地道:
“巧儿,给我准备好一套骑马装,明天午后我要外出一趟。”
苏巧儿点头应答,见苏秦最近十分乏累,便不再打扰她,恭谨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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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苏秦便约见了洽谈的商户打了一上午的官腔。当午睡一醒,她才想起那迫在眉睫的约定,也来不及整理好自己的妆容,就急冲冲地往府门赶去。她只身着鲜红的骑马装却格外妖艳,一路小跑飞骋,惹乱了一地绽开的鲜花。
“齐叔、齐哥哥,对不起我来迟了……”
齐柯扬闻言眼神上瞥,见她素面清幽,内心有一瞬间的光芒万丈,道不出,说不明。
“不要紧,秦丫头来了,快上车吧。”
齐单浩不理会她的歉意,忙微笑着打开了车门。苏秦不好意思地坐了上去,见车中气氛尤为凝聚,便没话找话道:
“对了齐叔,这训练营是在哪儿?”
齐单浩笑了笑,随口答道:
“是在郊外山林之间的空阔处,便于集中与安全。”
苏秦尴尬地回之一笑,不知再怎么发言为好。她扫了扫车中沉闷的两人,无奈地耸了耸肩。明明是如此亲近的父子二人,却像是陌生人一般冷漠,各自也都背对着,绷紧着脸颊。苏秦本也欲闭眼沉睡,可又突然回想起前几日心心念念的玉佩事件,便试探着问道:
“对了,齐叔叔,几年前你曾送给我一块鲜红的玉佩吗?”
齐单浩遐想了一会儿,不明白一块普通的玉佩有什么问题。便随口答道: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多年前……征战时偶然得来的。”
闻言后的苏秦偷偷地白了齐柯扬一眼,想起他当日一言一行的谎报,目光深沉。齐单浩见此更为怪异地扫了她一眼,突地闭口不言。她本还想继续询问,但见两人不愿提起从前往事也就泄了气。只道是既来之则安之,又何必再杞人忧天,暗自伤神。
卡车经由一隐蔽的小巷蜿蜒,不多时方才上了乡间大道。苏秦从小就晕车,只是昏昏沉沉地睡眠着。当行驶了一段时间后,车突然停下时,苏秦才渐渐苏醒过来。
下车后的她不由得放眼望去,只见前面广阔的草原不远处有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士兵昂首挺胸,气势如虹,直冲云霄,作为现代人的她见此也不由地感叹不已。同时也奇怪齐单浩到底是一个几级的军官,竟能统领那么多兵马。
一旁的齐柯扬注意到她直勾勾的眼神,还一转不转地盯紧前方,便嘲笑道:
“没见过世面疯丫头。”
“嘁,谁说的,我阅兵式看了不少……”
苏秦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又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见齐柯扬正认真地整理着自己的着装,并没有细听时才松了口气。如今的民国已到了快混战的关键时期,齐单浩培养军队的野心不明而喻。恐怕不过一年,军阀就要自大。她摇了摇头,又因这场面无比宏大,自觉有些怯懦与无知,不知是否前往一看。齐柯扬见她面色犹豫不定,嘴角勾起,佯装体贴入微地道:
“爹,今日你接着训练,我就不去了,带着疯丫头去前头逛逛。”
齐单浩点了点头,也认为操练士兵时有女子在一旁也有所不便,于是嘱咐道:
“秦丫头,要注意安全。”
苏秦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头,就跟随着齐柯扬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两人顺东而行,抵达了前面几百米的远离人群处。那里竟搭了个简单的马厩,几处稻草随地散落一地,只有几匹高大威猛的马儿在认真地吃食。齐柯扬走近后又牵了两匹马出来,望着苏秦惊惧的眼神,眉毛一挑,激怒道:
“疯丫头你不会是不敢上马吧?”
一脸惊恐的苏秦见前头的高头大马确实有些惧怕,但还是不愿服输。她于是只好自己上前选了一匹稍微低矮的褐马,又摸了摸马头,暗自祈求上苍。记得在现世时也从未到过草原、骑过马,因此格外小心翼翼。轻踏马背后,连马速都不敢加快一分。齐柯扬见此又是捧腹大笑,故意在她的旁边大摇大摆。
“有什么好笑的!”
苏秦颤抖着声音,情绪都不敢有太大的变化。而悠闲的齐柯扬眼见着歪歪扭扭的女子,在犹豫了一刹那之间,还是偷偷地扬起了马鞭,接而轻轻地预备往苏秦的马后挥去。
“像你这么骑马要到猴年马月,不如本少爷帮你一把呗!”
本来就害怕的苏秦闻言更惧怕,不知道这胆大妄为的齐柯扬到底是想干什么。只觉得这马竟然飞跑了起来,不似奔驰,仿佛逃命。她实在是驾驭不住,只能恍恍惚惚地大喊:
救……命……”
惊惧的齐柯扬暗道不好,立刻就快马追赶。但前头的那匹马似乎比往常更为凶猛,一瞬间便没了踪影。这时他才预料那马应该是突然受惊,担忧瞬间围绕心头。苏秦本就不会骑马,此次受了惊吓,不知生死攸关。他急切地巡回了几圈,还是没有任何人影。只好又迅速地回去找来了许多的士兵一齐寻找,可惜所有人转遍了整个山林都没有所谓的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