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时间特别紧迫且非常有限,如果出现了任何的误差都会成为或多或少的阻碍,进而造成生命的遗憾,因此大汗淋漓的罗德里格斯教授尤为专注细心,他技术娴熟,又时不时地用手肘向上一蹭,使自己困倦的目光更加清明,毕竟这关乎性命的一丝一毫都不能有丁点差错。
助手白莫轩则胆战心惊地在一旁随时听候指令,他望着在麻醉中毫无知觉的苏秦,内心深处一片柔软。若是可以重来,他愿尽力护她平安,就算自己身首异处,也不会后悔现在所做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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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达一天一夜的抢救,在生与死之间徘徊无数次,待最后一步缝合也顺利完成后,手术灯终于才由红变绿。医生护士见此皆是欢呼雀跃,而死里逃生的苏秦也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虽说此次的手术十分成功,苏秦又经过几天的静养,按说身体也该有所恢复,可她却始终虚弱不堪,一丁点的动弹都会让背部隐隐作痛。这时的她便总是静静地望着窗外的一缕阳光从东方渐移,在注入些许温暖的冬日,夕阳笼罩孤独的光晕,大地变得灰暗。
在这些昏迷的日子里,苏秦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那个梦,很美,很长。她觉得人生似乎不同了,却说不上真正的原因,仿佛是脱胎化骨、羽化登仙,成了另一个轻快的灵魂。
但岁月的流转里,除了寒冷的自己,繁忙的白莫轩也会时时抽空来探望与陪伴,常常是昼夜不分。他温暖又略带拘谨的目光炯炯有神,连带着体贴入微的精致照顾都让受伤的苏秦对此除了感激,还有说不出的感动。
不过,就算是身体状况百出,她的内心也仍惦记着监狱中严立溪的安危,恍然几天已悄息而过,不知最后的判决是否还有挽回的余地?她虽伤口还未彻底愈合,但已能下床走动,苏秦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再拖延,便就准备告辞离去。
于是她利索地换好一身简朴的花格子衬衫,又即刻踱步出门,到达楼道口的值班室时,凑近对里头正在整理资料的小护士轻声道:
“你好,我是二一一病房八号床的苏秦,请转告白莫轩白助理,我已经离开,望他不要牵挂,事情完成之后,我定会亲自来感谢他。”
值班的小护士听此欲言又止,扫了扫苏秦坚定的眼神,知道言语阻止不了她,但白莫轩的嘱托也不能疏忽。正想要继续劝解时,却望见远处渐渐走近的白莫轩,朝他机灵地眨了眨眼。含蓄的白莫轩低头一笑,立即心领神会地上前几步道:
“苏小姐,你是要离开医院吗?你的病情反复无常,我怕你会有意外,你看能不能再等我两个时辰,我知道你很担心立溪的安危,我陪你一起去想办法,行吗?”
苏秦闻言尴尬地笑了笑,目光不由自主地一转后,还是点了点头。而本就焦急的白莫轩望着远处赶来的护士,知道医院里大事不妙,便预备就此离去。疑惑的苏秦见着他将要拐弯的脚步,趁机发自肺腑地道:
“白大哥,你以后就叫我的名字苏秦吧,几次三番的救命之恩,我早就铭记于心。”
闻言后的白莫轩转头一愣,随后才微笑着郑重地点了点头,继续跟随着护士往前大步流星。苏秦盯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只见着一张图纸从他身上滑落,正想要叫住他,可他却已经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于是她快步走近,又轻轻地拾捡起那张图,惊讶之色尽显。
图画中的人物虽然只有寥寥数笔,但不难看出作画之人的真挚用心。并且最为重要的是,这其中的人物竟然与富士山脚下老人心爱女子的画像如出一辙,可以说就是同一个人。她只记得老人身在东京,而那位美貌的异族女子已经失踪几十年了,怎么会与白莫轩产生关联?
想到这些疑问,苏秦犹豫片刻,不禁也随着白莫轩的脚步赶过去,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如何。于是她便一路探查而往,只行走上百米后,便发现前头的熟悉身影。
不过,此时走廊里还围绕了十几人,并且一直争吵不休。她放眼扫去,发现远处其中有一人竟然是那日在白喜门刁难她的日本人井田高志。他与别人的闹腾不同,一直单独在一处冷眼旁观,似乎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那些窃窃私语的人都不停地望着他的神色,明显此事与他有关系。
他的说客与罗德里格斯以及其他医生倚理据争,场面一度失控,和事佬白莫轩的劝解似乎没有丝毫作用,双方压根都当他并不存在。苏秦见此也渐渐走近,仔细听闻双方的言语后,才有了些明白。
以她看来这次应该属于一场医闹,他们所有的争执话语都离不开患者生命终止的理由。焦头烂额的白莫轩不经意间发现苏秦的脚步,便也退了出来,好奇的苏秦顺势一把拉过他,询问道:
“医院里怎么会这么混乱?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吧。死去的病患本是听闻中医的神奇,特意东渡来寻找我国的神医,便暂住在医院。不过后来事态严重,医院部经过研究,擅自做主进行手术,可惜老人却没能下手术台。这位死者的家属当然不满,于是索求巨额赔偿,可院长不同意趁火打劫,双方便没能调解。他又是日本商人,竟聚集众人前来闹事,听说后台十分强硬,很不好惹。”
白莫轩简单诉谈,说完后又叹息一声,变得更加忧愁不已。苏秦见他神色迷茫,也明白这是白莫轩的心结所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或许关于梦想的决定,只能自己花费时间才能彻底想清楚。
于是她便顺手掏出了那张捡来的图像,虽仍在询问缘由,但内心猜测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而当白莫轩一五一十地低语解释完后,苏秦却变得更加淡定。原来一切都不出她的所料,这小像确实是那位老人的遗物,那位死去的老人自然也就是富士山脚下有过一面之缘的白发人。
他在病危之时,曾嘱咐过白莫轩一定要将之归于富士山顶,只盼望落叶归根、情意永存,一切都不会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