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的苏巧儿惊慌失措,一直心不在焉。她低沉的心情如下了雨的天际,只期盼万事平安。左眼剧烈地跳动着,想到白莫轩的笑容也不能安定一分,待苏秦安全地回来才彻底放下了心。对着泪眼婆娑的小男孩,也来不及具体询问,只是指了指安睡中的严立溪,轻声细语地道:
“小姐,严少爷手术成功了,过不久就会醒来。医生说如果情况良好,几天后就能拆纱布。”
心绪烦乱的苏秦点了点头,望着严立溪平静的睡颜,内心升起了无数的愧疚感。这一切的罪过,除了一生一世,真的无以为报。岁月静好,若不是一切的阴差阳错,平行线如何相交。竟然如此想,可为何心中却那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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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严立溪清醒之后,苏秦便把南歌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他。他也表示理解,愿意暂且先收容一阵。
而今两人已到达上海滩多时,虽说状况不断,但两人都已经基本恢复,学业也不能荒废太久。这一日,苏秦便准备好了所有的入学资料,在白莫轩的陪同下,一起去了商学院报道。
这所有名的商学院治学十分严谨,特别重视教育质量。听说教师都善于引导启发,处处以身作则,强调道德、礼貌教育和体育卫生教育。纪律严明而又有鲜明的爱国主义教育特征。此时的学校早就不是古老的私塾,映入眼帘的它特别具有现代气息。
苏秦顿时来了兴趣,海大的学生较多,不知以后会在此会发生多少趣事。她办完手续后抚摸着素色衣袄和黑长裙,遐想翩翩。两人并肩走出校门,还未走远,只见到一群学生到处嘀嘀咕咕,接着更多的学生各处宣扬。
“你好同学,中华民族已陷入危亡,请支持爱国志愿。”
对着迎面而来的学生,她疑惑地接过了一张小纸条,迅速地阅读了其中的内容之后,感到特别惊喜。早就从历史课本中听闻过学生运动,这次她也决定要为国为民,去体验一番激情的滋味,心中澎拜或而能做出一番大事业。白莫轩也瞥了一眼,内心微动,却并未应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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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了严立溪的缘故,他们为从前的故事都尽量回避着单独相处,这次避免不了也只是沉默不语,其实苏秦的心中还当他是那个医德为先的白大哥,白莫轩的心里也照样有她。可是时光荏苒,他们的关系止步不前,注定无缘。两人各有各的心思,一齐寡言间到了靖宇医院。只是还未进严立溪的病房门,就听见一柔然的女声道:
“立溪,你慢点喝水,小心呛着了……”
“对了,你不是对牛奶过敏吗?怎么会全都是纯奶……”
困惑的苏秦不禁向里头张望而去,扫过屋内忙碌着的优雅女子,她面面俱到,细心呵护。一时之间,她觉得自己分明就是局外人,或许根本就不了解严立溪,那些所谓的纯牛奶都是她为严立溪买来补充营养的。可是,过敏的事一概不知。
“夫人,你终于回来了……”
苏巧儿见此急忙跑了过去,以眼神示意她必须去宣示主权。可苏秦只是默默地退了出去,不去理会任何人的叫喊。那个女子她并不认识,可是严立溪眼中的色彩斑斓,她不能当做不知。
从前关于她的事情都已不记得,就算是多处打听而来,也只感觉不真实。除了那声臭小子的称呼倍感温暖,其余的未来,又该如何行走?那房中的女子和书籍的旧照片如出一辙,如果她能和严立溪相守,或许自己的确应该让贤。
“苏小姐,你……”
追赶出来的白莫轩一脸担忧,却不知道说什么去安慰她,他仍然叫不出那一句少夫人,也许只能相对沉默,以陪伴来诉说。而苏秦却微笑着摇了摇头,虽说内心略有异样的感觉,却又怎么会去赌博,毕竟,她的一生再也赌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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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这位小姐,麻烦帮帮忙啊。”
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的陌生男子有意地推搡着,他东张西望良久,又一把拉过苏秦,似乎是不容拒绝地拽过她而去,连白莫轩与她自己都还未反应过来。
“帮……帮什么忙?”
男子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倒是不曾逗留地往一病房走去。苏秦不觉得光天化日之下会有人行凶抢劫,也就阻止了白莫轩的动作。
只见男子要到的那间病房里头的女子身姿绰约,浓妆淡抹,美艳万分。她安静地削着苹果,时不时与里头躺着的男子低语两句,一片和谐。苏秦注意到那个女子曾在苏州的照相馆有过一面之缘,而脑袋缠着厚厚纱布的男子竟是那天救过她的齐柯扬。旁行的男子却不曾注意这些,只是上前几步,对着那位美貌的女子道:
“黎姿,那天真的很抱歉,今天我故意带她过来一趟道歉,我与她真的不可能的。”
苏秦惊讶地望了他一眼,正欲解释,但一旁的黎姿却不耐烦地指了指齐柯扬道:
“笑话,我黎姐何等威风。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并且我也有未婚夫了!”
这男子闻言才睁大了双眼,使劲地甩开了苏秦的手,又不自在地摸了摸鼻梁。百喜门传说中最清高的歌女确实是不容易追求,他张生虽独辟蹊径终究却还是以失败告终。苏秦则无奈地摊了摊手,自己又成了另一个病房的隐形人,她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经意间扫过了齐柯扬腰间的蓝色玉佩,竟不由自主地走了上前,
“你……这个玉佩,真的好熟悉。”
齐柯扬抬头扫了扫她,女子的脸色悲戚,忧伤挥之不去,他下意识心头一慌。闻言就解开了那块玉佩,轻轻地递给了她。黎姿一愣,料不到他连睡梦中都不让任何人动的宝贝,竟会轻而易举地给陌生人打望。而苏秦接下它认真地打量着,感觉自己好像缺失了整个世界。齐柯扬则愣愣地望着她,转而淡淡地道:
“说实话,我也并不知情它的来历,我仿佛是失忆了。”
会是这样吗?和我真像。愣愣的苏秦抚摸着玉佩烨烨生彩,不舍地递还给了他。这时的脑袋突地阵阵疼痛,想起了自己的经历,竟有一种同命相怜的感觉。
“齐柯扬,你还活着为何不归家!”
因为担心苏秦便一直跟踪而来的白莫轩见到病房里的齐柯扬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地朝他喊了出来。几人立刻转头,皆是不明所以地望着他。齐柯扬反应最为激动,他抑制不住惊讶而霍地一声站立起,上前紧抓着白莫轩的衣领。
“你认识我?”
齐柯扬是谁?为何这么熟悉?苏秦的头也突地隐隐作痛,不知缘由。白莫轩与他在拉扯间小心翼翼地动了动,反手替齐柯扬把上脉。脉象混乱,内伤严重,一定是因为摔下悬崖的缘故。他也不在乎齐柯扬的粗鲁举动,变得担忧地道:
“是的,齐老爷派人到处追查你的下落,因为担心你也变得憔悴不已。”
“那你快带我回去。”
齐柯扬闻言有些兴高采烈,颅内手术后的这几日他一直闷闷不乐,脑海里一片空白。天地之下,仿佛除了他,就只剩下他。今天的他终于等到了需要的答案,怎么也想回家探亲,顺便找回记忆。黎姿见此也微微地笑了笑,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多留也无意义,于是道:
“这次不拦你,我立马就去办出院手续。”
而几人还在絮絮叨叨时,苏秦却终于忍不住眼皮的剧烈晃动,重重地倒了下去。在晕倒之间,她记忆的碎片拼凑完整,那对于齐柯扬的往事点滴如数涌来。若是无心,怎会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