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珠一爬一爬,然后纵身从叶尖上跳下,在水滩中激起一澜波纹,模糊了倒影中兄弟俩的轮廓。路旁,壮汉和他的土匪小弟在押送着被绑着手脚的俩兄弟,与其说是绑脚,实际上更像是栓,只能走无法跑。撒加在前,尽量配合着弟弟的速度,亚尔斯兰在后,小手紧紧的牵着哥哥的衣角前行。经过一段漫长的徒步,一行人走近树林中一个正在宿餐的营地。远处看哨的一个包着头巾的瘦子率先发现,兴致的吹了个口哨说道:“看看谁来了。”
火堆边上的人齐刷刷的看向壮汉一行,坐在正中,用小刀削着指甲的独眼男子缓缓的抬起头来,侧着身子说道:“哟,多姆,好久不见,你大哥怎么不出来见人?”
壮汉停在了原地,“那废物已经喂狗去了,现在我就是头。不扯这些了,看看我带什么来了?”,说的时候,脸上挂着一丝狡黠的微笑。
独眼稍稍侧了下头,往多姆的身后看去,“两支兔子,成色勉勉强强。”说完低下头装作继续修指甲。
多姆一副不屑的样子“不要拉倒”,说着就转过身往回走。看到小弟们惊愕又崇拜的眼神,多姆在心里暗暗偷笑,早就想这样装一次逼了,终于,终于,终于!实现了这个久违的愿望。
多姆边走边用余光打量周围的表情,但很快发现营地一伙视乎并不在意,冷静下来一想,牺牲了这么多,万一没交易成,这就亏大发了。不过众目之下已经难回头了,多姆走开的越远,心里越心虚,手心都拽出了汗。好在刚走没几步,背后传来了一句低沉的声音:“8000”。
多姆虚惊过后多少有了点底气,喊道:10000。
独眼又说:7000。
多姆继续报价:9000,不能再少了。
独眼:6000。
多姆:行行行,8000就8000,但要加一箱酒。
“成交。”独眼终于抬起头了,然后跟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一个鸡冠头的走过去接过两兄弟的纤绳,把他们往营地后方带去。另一个肌肉男扛了一箱酒放到多姆面前,多姆招了招手,身后的小弟都围过来拿酒。
兄弟俩被牵着走近树林深处,光线越来越暗,撒加左右环视着周围的环境。鸡冠头停下了脚步,在他们面前的是一辆铁栏囚车,里面关押着几个和他们年龄相仿的小孩。
鸡冠头打开了囚车的锁链,“快快快,快给老子滚上去,别碍着老子喝酒”。
撒加眼角余光一亮回道:“我们也想快,但这车这么高,我们这还绑着腿,实在上不去,要不大哥你抱我们上去吧。”
鸡冠头一听,不由得怒火上头“妈的,找死是不是。”
撒加接着说:“大哥,我们真不是有意为难你,要不你帮我们解开脚上的绳子,我们自己上去,反正我们这绑着手,而且还被锁在这车里,跑不了。”
鸡冠头想想觉得有道理,于是用小刀割开了腿上的绳锁,待两兄弟都进囚车锁好后,就飞快的跑回人堆中喝酒去了。
自被锁上车后,撒加就开始仔细观察四周,囚车背靠巨石,两面环树,左侧垒放了数个木箱,后方就是匪徒们堆火营地,箱子略微的遮挡一点视野在右侧则停有几辆木质篷车,似乎堆满了物品,撒加也明了为什么没人在旁值守的原因:手无寸铁的小孩、囚车、封闭狭小的腹地、直观的视野,正常情况下根本逃不掉。
亚尔斯兰则转向囚车内的其它孩子,略带微笑的说道:“我叫亚尔斯兰,这是我哥哥撒加,你们叫什么名字呢?”
看到新的陌生面孔,几个稍小的孩子下意识的往后蹭了下。一个稍大的女孩摸摸头安慰道:“别怕”,然后转过头来对亚尔斯兰说道:“我叫安琪,(随后安琪从左至右依次指着几个小孩),这是莱恩,这是米娜,这是泫雅,这是苏曦,我们都是塔塔村的,被那些坏人抓起来关在这里”。
说到这里,几个孩子都面带沉重都低下了头,莱恩忍不住率先哭了起来,其它几个孩子受他的感染,纷纷啜泣大哭,亚尔斯兰不知原因,顿时一无所措。安琪把几个孩子拥入怀里,再次摸摸头安慰:“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
“在我们被抓的时候,爸爸妈妈们都被坏人们杀害了”安琪也情不自禁的哽咽了起来,撒加看得出她在故作坚强,因为眼角的泪珠是不会骗人的。
亚尔斯兰见状立即道歉:“对不起,让你们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不是你的错,我们没事的”安琪很清楚,能被抓到这里的大多同病相怜。
劫匪们注意到了哭声,由于习以为常,看了一眼确认没什么特殊情况后又自顾自的喝起了酒。
过了些许,撒加说:“安琪,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安琪:嗯,问吧。
撒加:你们村子在哪?
安琪:村子在月牙山的山脚,从这往西,过5个山头就是了。
撒加:你们被关在这里有多久了?
安琪:一周了。
撒加:你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吗?
安琪:没注意过,大概有20几个这样。
撒加:谢谢。
亚尔斯兰略带疑惑的看向哥哥,撒加微笑的摸了摸亚尔斯兰的头,“没事的,今天累坏了吧,睡吧。”说着撒加把弟弟揽在怀里,靠着囚栏,望着星空,并在脑海中走马灯的回忆这几天的一点一滴。
亚尔斯兰靠着哥哥坚实的肩膀倍感安心,闭上眼睛,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湿冷的空气让亚尔斯兰不由自主的缩紧了身子,但他模糊的感到一直手在温暖的抚摸着他的后背,如同罗杰爷爷那般慈祥温暖。许久,旭日的第一道光芒透过了参差交错的树叶,轻柔的洒在了亚尔斯兰脸上。亚尔斯兰揉了揉迷蒙的眼睛,张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哥哥那张熟悉的面庞,那双温柔的眼睛。
撒加:早上好,亚尔。
亚尔斯兰:早上好,哥哥。
亚尔斯兰坐了起来,迷糊的看了看四周,哥哥依旧靠坐在边上,正温柔的看向自己,亚尔斯兰回了个甜美的微笑。右边,安琪抱着孩子们依旧沉浸在梦乡。囚车的对面,趟睡着一个肥胖的劫匪,似乎是他们的看守。远处,营地的篝火已经熄灭,周围寂静得可以听到鸟虫的清晨合唱,如果是往常,亚尔斯兰早就跑去找动物朋友们了,挡在眼前的囚栏让弟弟略显失落。
这时,亚尔斯兰面前突然一暗,吓得他往后一倒,但撒加及时的扶助了弟弟,惊魂未定的亚尔斯兰抬头往上看,2个壮实的劫匪站在了囚车面前,其中一个说道:“又新来了两个啊,看来这回要发大财了。”另一个打了个哈欠说道:“走啦,困死了。”说完,一人走到篷车去放武器,另一人走到了胖子前,叫了两声:“死胖子,换班啦。”见没动静,那劫匪就一屁股坐在胖子的脸上,不一会胖子就被憋醒了,然后用力的推开坐在脸上的劫匪。胖子坐起来生气的骂道:“你找死啊?”那个劫匪说道:“谁让你睡得像猪一样,早晚都得死。”正当胖子要发飙时,另一个劫匪说道:“你们要打到一边打去,别碍着我睡觉。”之后胖子就悻悻的走开了,那两个劫匪也各找各的地去睡觉了,周围又再次恢复了寂静。
差不多到9点左右,营地才逐渐有了动静,劫匪纷纷走动起来,壮的搬箱子,瘦点的做杂物,小个灵活的到外围巡逻,唯独眼和多姆仍不见人影。大概半刻钟的时间,营地方向传来一阵飘香,香的孩子们直流口水,“咕咕咕”,孩子们的肚子发起了抗议声明,严重谴责劫匪的不人道行为,然并卵,周围没有一个劫匪在,因为都跑去吃早餐了。
过了半响,鸡冠头才慢悠悠的把早饭端过来,说是早饭,实际上木盆里拌了酱油的饭,没有筷勺,而且还少得可怜,但孩子们也顾不了这么多,狼吐虎咽的用手抓起来吃。
撒加并没有急着加入,他对着鸡冠头说:“大哥,你这发型好帅啊,怎么弄的啊?”安琪和亚尔斯兰在一旁迷惑的看着撒加。
鸡冠头听后喜笑眉开的说:“小伙子有眼光,别说是这里最帅的,就算说是世界最帅的也不为过,但哥我那是天生的,学不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哎,大哥,上次见到那独眼大叔是不是你们老大,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你说巴德老大啊,他可不得了,曾经一个人单枪匹马干掉了一个中队,官兵见了都得绕着走。”
“大哥,像你这么帅又这么强的肯定是这里的二把手吧,能不能关照关照我们兄弟俩?”
“喔,我看起来是这么样子的吗,放心,你俩包我身上。”
“那个,大哥,你看我们这手有点脏,容易吃坏肚子,到时还得麻烦大哥照顾,你看能不能给个勺子用用。”
鸡冠头想想似乎没什么问题:“小事,包我身上”,说完就去拿勺子了。
吃完饭后,大家都把勺子都落在饭盆中,看着铁制的勺子,撒加则别有心思的藏了一个,连孩子们都没注意到。待鸡冠头来收东西时,撒加继续吹捧他,使得鸡冠头高兴了一整天,捧走饭盆时也没注意到缺失的铁勺子。
晚饭后鸡冠头照常拿来饭盆和勺子,撒加也照常对鸡冠头有说有笑,但是聊完后很快就闭目睡觉,似乎并不理其它人,这让孩子们心里很不舒服。亚尔斯兰也很迷惑哥哥的行为,但他相信哥哥这么做有他的原因,因此在安琪和孩子们面前说了很多好话。
深夜,吱吱吱的细微声响钻入了亚尔斯兰的耳中,亚尔斯兰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在皎洁的月光下,哥哥温柔帅气的面庞迷住了他,撒加注意到醒来的弟弟,亚尔斯兰微微一笑的说道:“哥,你好帅。”
撒加回以一笑:“知道啦,睡吧。”
亚尔斯兰拦不住打架的上下眼皮,又倒头睡下。尽管片刻的宁静后吱吱的声音再次响起,但哥哥在身旁的那种安心,已经无意识的让其忽略了那微小的杂音。
又相安无事的过了2天,这一天营地的人显得相当的忙碌,吃饭的时候撒加再一次向鸡冠头套话:“大哥,最近你都没怎么照看小弟们,大家都怪伤心的。”
“兄弟,也别怪哥,不是哥不想罩你,这几天实在是忙,后天我们就要出发去达卡了,恐怕大哥以后就没法照顾你啦。”
撒加:大哥,怎么了?
鸡冠头:你们还是不知道的好。
听到这,大家都感到不好的预感,心中的恐惧急剧的增大。看着4个稚气的小脸,安琪不自觉的润湿了眼眶。“姐姐,你怎么啦?”米娜纯真的安慰进一步刺痛了安琪的心,再也忍不住的安琪抱紧大家的头,放任泪水盈面,“姐姐没事,姐姐没事……”
看着悲伤的安琪,亚尔斯兰心中泛起失落的涟漪,再一次的感受到自己的弱小与无力。撒加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一如往常的合上眼睛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