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沈府…
“小姐,你真的要离开吗?这一次,你不带流琴走了吗?”流琴手足无措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看着心情极其平静的沈奚初。
沈奚初看了看天色,离天亮还有一段时辰,暂且不着急。她低下头,望着床上的沈穆,少年眉羽清秀,骨骼已经长开,再过几年,想必一定是个丰神俊朗,迷倒万千少女的俊俏公子。
可惜,她看不到了。
她收拾了自己不舍的情绪,替沈穆折好被角:“流琴,我不能带你走,这一次和上一次的情况不同。”
她能不能活着走出淮安城,这还是一个难题。而且,就算出了淮安城,等待她的生活将是无穷无尽的漂泊,她怎么能拖累她呢?
“小姐,你就算舍得下流琴,小少爷怎么办?”流琴眼巴巴望着,想哭又不敢哭。她五岁就跟在小姐身边,这么多年一直没离开过,如今小姐要走了,她如何习惯的了。
“穆儿……”沈奚初抚上沈穆紧皱的眉头,眼中写满了不舍。上一次她离家出走时,穆儿虽无助但却强颜欢笑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他和她一样,一出生娘亲就死了,娘亲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相依为命,就跟亲姐弟一样,她也舍不得他啊。
可是,她不能带穆儿走,他留在这里更安全。
沈奚初替流琴擦掉眼泪,耐心地解释着:“穆儿虽然不受我爹的宠爱,但他究竟是沈府的少爷,我爹的亲生骨肉,这府里的人不敢拿他怎么样的,流琴,你放心好了。我已经打点好了一切,如果柳艳和沈玉珠欺负你们,府里会有人保护你们的。”
“小姐,你一个女孩子,孤苦伶仃地,你能去哪里啊?小姐不如去容安小姐府上躲着,容安小姐对你这么好,她一定会护着小姐的。”
“容安姐姐……”
沈容安,伯父的女儿,她的堂姐,一个知性大方,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懂礼仪,善解人意的美人儿。
“流琴,和王爷和离,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不能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而拖累任何人。好了,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轻易掉眼泪,知道吗?天就快亮了,我得趁早出城。”沈奚初拿起包袱,走到门边,马车已经在外边等候了。
流琴追上去,依依不舍。
“别傻站着,回去吧!”沈奚初露出明媚灿烂的笑容,尽量不露出悲观的情绪。免得流琴担心,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前几天就已经预定好的马车,已沈府外的一条不起眼的小巷等候,天微微亮,偶有犬吠,沈奚初掕着包袱关上门,驭车是一个面慈心善,憨厚老实的中年大叔,“姑娘,城门就快开了,您快上马车吧!”
沈奚初回头看了看沈府的屋檐,纵使有万般不舍,还是狠下心上了马车。“好,大叔,出发吧!”
清晨的雾气飘散在空中,街边的行人少的不得了,马车慢慢前行,“小姐,这么早,您去哪儿啊?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城门口的把关特别的严,搞得我们每次出去都跟做贼似的。”
“噢,是吗?”
沈奚初闭上眼,想着待会儿怎么忽悠过去。
“吁,吁!”马儿受惊,车紧急停了下来,大叔关怀道:“小姐,你没事罢。”
沈奚初捂着撞到的额头,问:“我没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白斐的人马来了不成?
“没什么事儿!就是一个年轻小伙儿突然跑出来,拦在路中央,挡住我们的道了。”大叔不满道。
年轻小伙儿?
大清早的,哪个年轻小伙儿没事在外边瞎转悠?
沈奚初还在纳闷是谁挡了道时,帘子被人挑开。宋临那张丰神俊朗的容貌落入她的眸子,宋临骑着马,临窗说道:“初儿,跟我走,我助你出城。”
宋临居高临下俯视她,眼圈周围微肿,嘴边有些胡渣,以往他总是收拾的很干净,今天,倒有些,放荡不羁的江湖味了。
“谁需要你帮忙!你怎么知道我要出城?你快走开,我不需要你的帮忙!大爷,我不认识他,而且我的时间很紧迫,我们快点出发罢,一定不能耽误时间。”
沈奚初还没说完,宋临这边已经跳上了马车,闯了进来。他不容她拒绝,“沈奚初,你注定要跟我在一起。大爷,你可以出发了。”
大爷豪爽地哎了声,一边拉紧缰绳,一边调侃:“哈哈,原来是吵架怄气呢,你们啊哈哈!驾驾驾,驾驾驾。”
“宋临,你跟上我的马车做什么?”沈奚初愤怒地皱着眉头,想吼他,又下不去手。
宋临像以往一样,坐到她的旁边,闭上眼假寐:“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你!”沈奚初看着眼前无赖霸道的人,脸羞的一下红了,这才是她认识的宋临,意气风发,不和红尘俗世同流合污。
停,他怎么知道她要出城的?难道他真的想通了,要和她远走高飞?
想到这儿,沈奚初的心情开始愉悦,但一回忆起之前在离别亭的那一晚,她的心又如针灸般刺痛。
“宋临,你不是准备成为温府的女婿了吗?你和温如静成婚,就相当于温府和将军府联手,多好的一桩婚事,干嘛不娶呢?”
“你不也没嫁给祁王吗?”宋临握住沈奚初冰凉的手,紧紧地握着不容她挣脱。“初儿,我们曾经立下誓言,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险阻,我们都要在一起,白首到老。你可还记得?”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沈奚初当然记得,做梦都记得。换做是以前,宋临跟她说这番话,她一定感动到痛哭涕零,但是,现在她和他这样子,她实在是拿不准。
沈奚初冷静下来,试探问道:“我们的关系已经破碎成了这样,还回得到过去吗?你既然能来,就一定知道我是要做什么的,你不要做温府的女婿了,你不做宋大将军的儿子了,还有,你娘怎么办?”
“家财万贯,在我眼中,都抵不过你的一个笑容。初儿,我们离开淮安城,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到一个没有争权夺利的地方,耕一亩田,生一双儿女,快快乐乐地过完一生,好不好?”宋临扶住沈奚初柔弱的肩膀,沈奚初微微皱眉,眼眶红润,他紧张道:“我是不是弄疼你了?你的伤口还疼吗?”
沈奚初咬住红唇,掉了滴眼泪。但她什么都不说,只想埋首,拥进宋临厚实的怀抱里头。
宋临搂住她的后背,长了些胡须的下巴顶在她的头上。“谢谢你,还肯原谅我。初儿,我们一定会幸福的,一定会的。”
沈奚初躲在他的怀里呜咽,细小的拳头如挠痒痒般打在宋临地胸口上,两个人紧紧相拥恨不得将彼此融入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