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离船不远的港湾入口,忽然出现一名踏水奔行而来的黑衣人。几乎在黑衣人出现的第一时间,红袍人便已发现他的身影。
「好友……你终究是来了。」
红袍人盯着那名来人不放。
现在是红袍人和黑衣人约定碰面的时间和地点,加上红袍人先前已经启动体内的能量之力,牵引天地之气,造成能在黑暗中视物的星眸效应,因而能在浓稠的夜空下,看见黑衣人来到的身影。
至于那个黑衣人能够踏水而行,用的是浮空术。他将天地之气引入体内,轻化身形,让自己脱离地心引力漂浮,然后点水,借力使力,在水面上踏行前进。
众所皆知,就算是浮空术中最基本的浮空而立,也必须高阶能量师才能办到,如今黑衣人御用浮空术,还能踏水奔行,可见是上位能量师无疑。
红袍人看到了黑衣人,黑衣人也在这条船上找到红袍人的身影。不过是几个眨眼之间,黑衣人已经来到了船边。
他点水一跃,落在红袍人的面前。
「感恩你的到来。」红袍人微笑道。
「来是来了,但是很不情愿。」黑衣人有点抱怨地说:「改变不了你的想法,只好强迫自己接受你的想法。」
对于黑衣人这种抱怨的语气,红袍人持续微笑以对。黑衣人因而摇头。
「不累吧?」红袍人关心地问着。
「三十里的水上来回算什么事?」黑衣人自信反问。
任何一个能量师都必须有强大的自信心。所谓的能量效应,本来就是一种将不可能化为可能的过程,将天地之气引入体内,如此神奇的变化,若是不相信自己能够办到,不管再怎样努力,也无法牵引天地之气,造成能量变化。
「毕虹和小玉的防护措施没问题吧?」黑衣人忽问。
「毕虹是国内首席剑士,身怀超阶斗气,就算没有事先提醒,暗黑能量也无法伤害她。更何况,她已经知情,事先有所防备。」红袍人说道:「小玉现在躺在毕虹怀里,我帮她加持了能量祝福,有天地光明之气的祝福围绕,又有毕虹的斗气护持,安全无虞。」
「让我最后再问你一次。」黑衣人凝视着红袍人,心情颇为复杂地摇着头说道:「你真要这样做吗?你不仅要放下原本已有一切,还连带让老婆小孩都受到影响,就为了这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红袍人微笑不语。
黑衣人叹气续道:「这件事情真值得你付出这么大的牺牲吗?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还没有人知道你要离开。」语顿,又道:「其实,就算王知道你有离开的打算,只要你最后没走,相信王也不会责怪,不管如何,你都是王最信任的人。」
「大作,为了帮天地找回原本应有的颜色,我一定要这样做,你不要再劝我了。」红袍人淡然地笑了笑。「至于王,你好好帮他,他是一个很好的王。」
「那么,我不啰唆了。祝福你,愿你能够成功!」黑衣人决然道:「现在让我为你祈求天地光明之气的祝福。接受我的祝福吧。」
语毕,黑衣人双手高举望向夜空,口中喃喃有词。接着他的双手交叉依着顺逆不同方向分别画了两个大圆圈。
他在绘制启动祝福能量的符文。
就在他画出两个完美无比的圆形后,继续在饼图案中画着横竖交叉的线条和连接线条的短弧形,以及无数的点阵。
符文是启动能量牵引天地之气的方式之一。任何符文都必须经过不断地练习,尤其是复杂的大型符文,甚至需要千万次的练习,才能完美地画出来。
便是透过符文,牵引天地之间的气息,精确地造成自己设定的能量效应。
黑衣人现在所绘制的符文,有着许多的点阵线图,非常复杂,在能量效应上,分明是一个大型的能量祝福。
红袍人本来想要出声阻止他这样做,因为这个能量祝福会消耗黑衣人大量的能量之力。
然而,能量师启动大型能量时,必须投入全部的心思,无法听见任何外界的声音,他的阻止不会有用。
红袍人只能等着接受黑衣人的能量祝福,心里充满了感激。
与黑衣人双手顺逆交叉画圆制作符文的同时,天地之间被牵引来两股不同气息,隐隐闪耀着白色的光芒,并在夜中透出温暖。
黑衣人完成这个符文后,温暖的白色光芒气息已经聚成两个肉眼可见的光球。
然后黑衣人的双手合掌,结出一个能量手印。
那两个光球的气息瞬间合而为一,变成一个足以将人完全包覆的大型光球。
黑衣人将合一的光球推向红袍人。
红袍人沐浴在光球的白芒之中,光球中的天地光明气息迅速地被他吸收,顺着皮肤的毛细孔进入他的体内,与之融会。
红袍人吸收了这些天地光明之气的祝福后,运势将得以增强,帮他带来好运,能够逢凶化吉,诸事顺遂。这便是能量祝福的神奇效应。
「谢谢你的祝福。」红袍人感激道:「刚刚你用掉的能量之力,恐怕得用三个月以上的时间修练才能完全恢复。」
「天地之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别跟我客气。」黑衣人的声音有点疲惫,他刚刚确实用了存储器内气海中的大量的能量之力,需要一定时间的修练,才能再度聚集。
「上一次你耗用这么大的能量之力赐予祝福,应该是两年多前王奉律令前往皇都觐见神舟之皇的时候。」红袍人望着黑衣人。「那一次,你的祝福,帮了王大忙,顺利地向神舟之皇,解释庄园地政法推行所造成的种种问题……又因为王没有被神舟之皇责难,后来庄园地政法才能顺利实施,现在你又将这个祝福赐予我,真是感恩。」
「天不该灰蒙,地不该枯萎,蓝天绿地,才是天地应该有的本色。」黑衣人感性地回视着红袍人,语气上有着几分的歉意。「我是真心诚意地希望你能帮天地找回颜色。按理说,我应该陪着你一起去干这件事,但是,我放不下现在自己所有的一切;同时我也觉得,这件事一点成功的机会也没有,所以,只好对不起你。刚刚我用了三个月的能量之力修为赐予你祝福,算是为了你,也为这个天地世界尽一点心意。」
语顿,黑衣人苦笑续道:「好了,难得我会如此婆婆妈妈,不说这些了。接下来,你我得开始杀人了。」
红袍人叹了一声,黯然道:「为了我的任性,这条船上所有的人将无法活命。」
「你为了帮天地找回颜色,已经放弃牺牲原本所有的一切。」黑衣人皱眉,自己最好的朋友向来多愁善感。「凡事必有牺牲,这并非是你任性,你就别自责了。」
「有目的、有作为的死亡是牺牲;没目的、没作为的死亡是受害。我希望,船上人员的死亡会是一个有作为、有目的的牺牲,而非受害……但愿,我真能帮天地找回颜色。」
「够了,别想那些破事了,好好地去做你想做的事吧。至于船上这些人的死亡抚恤,我会尽心尽力,帮他们的家属,争取最大的补偿,这点你可以放心。」
「麻烦你了。」红袍人苦笑。
「还记得上次你我连手施展暗黑能量的时候吗?」
「我记得。」红袍人回忆道:「两年前的碧潭一役,你我连手施展暗黑能量,一口气杀了三百多人,还造成五百多人的心智受创,终身痴呆。」语顿,他摇了摇头,叹声续道:「暗黑能量实在恶毒,用的是天地之间的暗黑之气,若非必要,我不会使用。」
「碧潭是是国内的重要战略地点之一,控制国内北部的交通咽喉,当年许氏大家抗拒庄园地政法改革,带着所属的三千名庄园卫士发动叛变,派出一千人攻打碧潭。」黑衣人杀伐果断地说道:「这件事都要怪我们事先的判断失误,没有能够及时发现许氏大家叛变的意图,以致王的军队应变调派不及。那时候,碧潭的守军只有一百四十八名士兵,要是被叛军攻下,遭到控制,说不定会让叛乱的声势持续扩大,于是,你我快速抵达碧潭,情势紧急中,被迫使用了暗黑能量,重创叛乱者。事实上,若非你我用了暗黑能量,当年的碧潭一定守不住,而要是叛军的声势壮起,说不定会有其他的贵族加入参与那场叛乱,如此一来,想要弭平乱事,恐怕要死伤更多的士兵。当时为了避免更大的伤亡,你我使用暗黑能量,也是不得已的事。」
「平乱,上者消弭于未动之前,次者平弭于动乱之初,下者除弭于乱起之后。为了避免动乱扩大出现更大的伤亡,那次和你连手用了暗黑能量,确实有必要,我不后悔。只希望,自己这次再用暗黑能量杀人,将来也能不后悔。」
「真的不说了,咱们该开始了,事情办完后,我还得赶回去,免得被人怀疑。」
杀人的时刻到了。俩人开始连手牵引天地之间的气息,大量的天地气息逐渐凝聚。
两名上位能量师连手,没有多久,这艘船被平常百倍浓度的正常天地之气所包围。
又过不久,不同于能量祝福所牵引来的天地光明之气,无数可以破坏人类身体和智能的天地暗黑之气,被引入到这个独特的空间里面。
当天地暗黑之气聚集到足够的浓度后,红袍人和黑衣人开始压缩这些暗黑气息,直至变成可以杀人的实体暗黑气息为止。
随之肉眼可辨的无数细微暗黑气息逐渐在这艘船上流窜,到处寻找有生命的物体。
所有被暗黑气息找上的生物,脑部中枢神经会受到重创,基本上是死亡。
少数生命力较为强大的人或许不会死亡,但也会被夺走智识,变成痴呆。
除非是生命力极为强大的人才能免于受害。
红袍人的妻子毕虹就是其中之一,因为她是拥有超阶斗气的强大武者。
这条船上所有的人,除了她以外,没有第二个人能够避免。至于她的女儿席玉,因为有她抱在怀中护着,又有红袍人的能量祝福加持,也可免于受害。
死神的镰刀开始收割生命。瞭望塔上的守夜人是被暗黑之气找上的第一个受害者。他绝对无法理解,这趟陪着上位大人出海旅游的任务,打从一开始,竟然已经注定了必须以死亡做为结论。当初他抽中的那支短签,根本是支死签。
守夜人莫名地感到头疼,彷佛有人用一根长针刺入他的大脑。他无法忍受地发出惊悚骇人的死亡尖叫声。
叫声过后,守夜人死了。唯一堪慰的是他没有承受太多的痛苦。
原本平静的夜空下,此起彼落的死亡惊悚尖叫声出现在这艘船上各处。
约莫五分之一小沙漏刻度后,红袍人和黑衣人停止催动压缩在特定空间里暗黑之气。
「这样子应该够了,不会有任何活口留下来。」黑衣人说道:「你现在可以去叫毕虹带着小玉出来,我到船上各处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