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要做什么,他似乎隐约猜到了一些。他很想劝阻娘娘,但以他的身份他的地位,他没有资格说任何话。“娘娘的茉莉花,如何都是极香的。”
叶赏舒服地闭起双眼身子向后靠了靠,说道:“阿金,你怎地也说起奉承话来了?本宫可是刚才就觉得你并不喜欢这茉莉花香啊。”李铭金为太后揉肩的手停顿了一下,似是被太后娘娘说中心声显得有些尴尬,“奴才卑贱没什么喜好,况且奴才喜不喜欢都万死不敢影响了主子您啊。”
叶赏动了动眼皮,却没有睁开,半晌才低声道,“本宫也不喜爱这茉莉花香。但本宫是不得不喜欢啊。”
李铭金张了张嘴,然而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叶赏就忽然睁开眼睛,盯着墙上挂着的一副字画道:“本宫自幼便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世间女子皆爱琴,本宫却偏爱读书。本宫虽为女子,然饱读诗书这么多年,也知道做人应有气节存傲骨。抛下尊严失去底线,岂不是愧对这十数年所读的圣贤书?人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那么本宫呢,本宫若为此不应为之事,又算什么呢?”
太后虽东一句西一句说的凌乱,但李铭金何等聪明之人,知是太后娘娘心中犹豫,便出言安抚道,“娘娘虽为女子,然才情气度皆不输男子,就说朝堂之上亦少有人能与娘娘相提并论。娘娘是心怀天下之人,不论娘娘做什么,奴才都相信娘娘是为了天下苍生免遭苦难,因此娘娘又何来不应为之事?”叶赏回头盯着李铭金的脸,无声地摇着头笑了。
“李铭金你知道吗,本宫觉得你说起话来,比闭着嘴更让人喜欢得多。”叶赏如其所愿地又看到了李铭金耳尖微微泛红,带着写开心之色让李铭金回去歇息,自己也躺上床塌歪着头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起身,叶赏便吩咐清安带上几个宫婢,去御花园摘起了新鲜的茉莉花。
清安虽知自家主子平日并不喜爱茉莉,但今日却忽然叫她们摘起了茉莉花,一些存着洗澡时浇撒,一些压干了做成香囊随身带着,更有甚者,自家娘娘竟然还令人寻了几盆茉莉花,放在外间伺弄。清安只得暗想,主子最近做的怪事儿,也太多了吧。
花开两朵,再说李铭金这边,虽然太后娘娘当着南王与众人的面承诺以女官身份遣散还要赏银赐院,然而众人亦皆不敢首先去请求出宫,毕竟这枪打出头鸟不是吗,谁知道这位太后娘娘是真的想放她们走,还是只是单纯地试探了她们一下。
然而就在宴会后的第三天,终于一位既未被先皇宠幸,又未得任何封号的秀女,第一个大胆地来到了敬事房寻了大太监总管李铭金。
一个时辰之后,各宫的宫婢们纷纷看到,这位小小秀女真的拿着银票与房契,满脸喜悦地走出了皇宫大门。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范例,各宫妃嫔终于敢大胆地请示出宫,不够一日时间,一大半的后宫佳丽便已纷纷遣散离去,于是到了叶赏说定的最后一日之时,宫中终于只剩下了三妃三嫔,其中正有那位余昭容。
余昭容,叶赏正要会会这位余昭容,顺便还有一件事要着落在她的身上。于是叶赏即刻命宫人通传余昭容,请她午时前来芷阳宫一同进膳。
余枫一进芷阳宫,便隐隐嗅到了茉莉的花香,她回想上一次在二堂向太后请安之时,娘娘宫中似乎只有檀香之气,亦不见她伺弄什么花草之类。怎么几日时间,太后娘娘就忽然喜欢上了茉莉呢?
余枫虽心下疑惑,但这位毕竟是能主宰自己生活性命的太后娘娘,于是面上一片平静地随宫婢走进了外堂。
太后娘娘的内间常年紧闭着门,能进去的只有李铭金和几名随身的侍婢,余枫偷着瞧了一眼那道门,只觉得那道门内透出比外间更浓郁的茉莉香。
“妹妹你深得先皇宠爱,如今更是愿以余年守深宫,此番情义,真是令本宫敬佩啊。”叶赏一挥手便上来几名宫婢为二人添菜布菜,仆婢穿梭间,叶赏只是认真地盯着余枫的脸。
“娘娘谬赞了。先皇对臣妾并无男女之情,臣妾对先皇亦是如父如兄般敬仰。臣妾自幼喜欢制作簪钗首饰,先皇赐臣妾司珍一职乃是臣妾万分的荣幸,臣妾不请离宫,一来为报答先皇知遇之恩,二来臣妾更想继续留在司珍局为娘娘您打钗制簪。”余枫垂头不敢直视太后娘娘,一番话说得倒是有些情深意切。
叶赏仔细地打量着这位奇女子,片刻便开口道:“好一个知遇之情,余昭容奇女子也。不知妹妹可否为本宫打一支簪,也好让本宫见识见识你这位奇女子的本事,如何?”
“娘娘过誉了,娘娘想要什么样的簪子只需令宫人前来通传一声便是了,能为娘娘效劳本就是臣妾的本分。”
叶赏笑了一声,玩笑着道:“那本宫可不客气了,妹妹你可不要到时候嫌本宫时时要你打造首饰麻烦啊。”余枫也笑了一下,知是娘娘客套,也只好客套地应了几句。
“本宫这一次想请妹妹为本宫打一支茉莉花样的簪子,不知妹妹能造否?”
余枫心里疑惑又起,又是茉莉花?这位太后娘娘就这短短几日就忽然如此喜欢茉莉花不成?虽是心下疑窦丛生,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显露更不敢有片刻耽搁,忙应到,“臣妾可造,只是需绘图打样还需请娘娘等上几日时间。”
叶赏笑着举起手里的筷子说道,“妹妹只管去做便是了,不过若是能快些,本宫还是希望能尽快。”
余枫不解娘娘本身珠钗首饰众多,何以要她打一支与太后地位极不相称的茉莉簪,还要是如此急迫。别说是余枫不解,就是一旁为娘娘布菜的大宫女清安,这次也搞不懂主子究竟要做些什么了。
而唯一猜到些主子心思的李大总管,也忍不住地皱紧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