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她——不是小右。
就因为不是,所以才如此怕他,才如此小心翼翼注视自己的喜怒?
其实,他刚刚只是习惯性喊出小右的名字,古东明白她不是小右,怎么可能是小右。
如果以前会因为同一张脸而认错,而现在——小右是小右,她是她,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怎么可能会认错。
记忆很奇怪,一旦被刻上什么烙印,就无法再和过去重叠。
现在再看她,他只会把她当作小左,他的老……呃、床伴。
是,是床伴,怎么会是老、老……,那天她说对他只是欲望,而他对她——也只有欲望,仅此而已。
怕承认什么,面对什么,古东咳了两声,想尽量不去想这些烦心事。
可是却在看到她低着头可怜的模样后,连日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古东忍不住破功了。
不想她这样疏远他,不想她这样怕他。
“咳咳……老婆——”他极不自然地喊着,说完脸已经红了半边。
“嗯!”她小声应着,不敢抬头看古东,怕他看到自己因为他这声呼唤羞红了脸。
而她也因此错过了他脸红的可爱模样。
“为什么怕我?”他的声音忽然也小了,快要到听不见。
“我……不怕你!”
“真的?”
“嗯。”
“那为什么躲着我?”古东才不信她说的话,追问到底。
“只是……不大习惯。”她说着脸更红了,耳根都烧到发烫。
原来如此!
不习惯?那就变成习惯好了。
古东的心莫名的变得雀跃起来。他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情不自禁地吻了一下她滚烫的脸颊,小心翼翼抬起她的下巴。
四目相对,他一怔,看到她迷离的眼。
那是,那是……爱慕,还是喜……喜欢?
那一刻,他被她眼中的深情怔住,心跳有些杂乱,把她同记忆深处某段往事重合起来。
古东摇了摇头,想要确定刚才的疑惑。
可他再看她,却发现她的眼睛仍旧水一般澄澈,并没有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些元素。
他看错了吗?还是,她掩饰的很好?这一瞬间,他不确定了。
“不要、怕我,也不要不习惯!”古东用如同大提琴一样动听的声音在她耳边蛊惑着,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他再次覆上她的唇。
没有掠夺,没有野蛮,古东只是很轻很轻,温柔地啄了一下她柔软的唇瓣。
她敏感的身子为此紧绷,在他离开自己唇瓣的瞬间恢复正常。
看来她还是会紧张,会觉得这样的亲密不自在,难道她真的只有在有欲望,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想要和他零距离亲近?
她不知道古东在想什么,只是感觉他亲了自己后有些苦恼。
或许,自己还是无法代替小右吧,只能给他身体上的欢爱,却无法给予他心灵上所需要的爱。
想到这个,她又有些难过。为了不让古东看出来,她再次把头低下去。
两个人都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古东才再次开口:“好好准备吧,明天的事我会尽量不让你苦恼,能解决我都解决掉,实在不行你见机行事。只要记住你是……”
“我会记得我是小右,不会让小左的习惯跑出来。”她知道古东要说什么,可是不想他再一次提醒自己,所以主动把话接过来。
自己逼迫自己成为另一个人很痛,但是那些伤人的话从他的嘴里再次说出这样的话,她会更痛,痛到死掉。
她紧咬着下唇,微微低下脑袋,防止他看见她此刻的心碎。
可她却没想到,古东此刻想说的是:记住你是我的妻子,除非我想和你离婚,否则就算是我妈咪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她不在乎夫妻的情分,只在乎小左的身份被发现。呵呵,他真是自作多情。
苦涩的味道涌上古东的喉头,他自嘲地笑了两声,把她放回到沙发上,然后头也不回地上楼。
为什么会这样?
他又不是他真的老公。他们不过是床伴而已。
为什么他听见她冷漠的回答,他的心好像被扯了个洞,在不停地滴着血,“滴答滴答……”
小右离世的时候他的心也在痛,但是没有今天这样痛。这种疼痛,就好像知道自己心爱的人并不爱自己一样。
心爱的人……爱,这种感觉是爱吗?
不,古东摇摇头,在心里否认了这个答案。
古东用力深呼吸,努力将自己从杂乱的感情漩涡中拉扯出来。
他理性地回想了一下,自己同小左上床后的生活。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自己忘不了小右。忍不住把把对小右的爱转移到同小右拥有一张面孔的小左身上了。
因此在她对他冷漠的时候,他才会抑制不住地心疼。
古东拿起放在桌上的酒杯和红酒,给自己掺了满满一杯红酒,然后“咕咚,咕咚”的喝下去。
他觉得身体慢慢地随着酒精蔓延放松下来,心没有刚才那么疼痛。
他又吸了口气,看着摆在桌上的结婚照,手指不由自主地抚摸上小右的脸蛋。
他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必须记住,给他戴绿帽子的小右已经和情夫死在日本。现在他身边的是伪装小右的小左,他老婆的姐姐,目前的床伴。
古东松开抚摸照片的手指,将注意力集中到电脑上,想要用公事冲淡心中的杂乱。
而另一边,她看着古东一声不吭地离开,心想可能是自己又触碰到古东的雷区了。
可是那个雷区是什么?
也许是因为刚刚她提了小右吧!那是他心里永远的痛,不管她怎样爱他都无法抚平那样的伤痛。
她低着头,窝在沙发里把娇小的身子缩在一起。
或许是累了,她闭着眼睛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古东直到觉得有些冷,他才将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此刻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已经这个时候了?可她却没有来找自己……
古东感觉自己心里的那一丝期盼被击垮了,碎了一地,再也捡不起来。
他缓缓站起身,慢慢走出书房,望着对面的楼梯,晶亮亮的黑瞳闪过一抹犹豫。
要不要上去?他想,也许她会在房里睡着,也许……
“蹬蹬蹬”……
古东刚爬上楼梯没两步,手敲打一下扶手,迈起的脚僵在半空中,随后缓缓放下。
他摇摇头,为自己的傻气懊恼不已。
她怎么可能会等自己?别做梦了!她不过是因为欲望才会做自己的床伴,又怎会为了等自己回去而不睡!
转过身,古东把心里刚燃起的一丝希望给扼杀掉。
他的脚刚迈下了一个台阶,却忽然看到黑暗处好似有什么动了一下。
那是——
古东快速下楼到沙发前,借着月光看到了窝在沙发小角落里的她。
她没有盖被子,只是身体蜷缩在一起,有些瑟瑟发抖,看起来好像很冷。
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昨晚把她放在这里后就没有再离开过……
一抹怜惜、不舍快速在古东的眼里闪过,可他却呆傻般站在她身边,忘记了把她抱回到房里。
“老……老公……”她呓语,声音很小。
听到细微的声音,古东一怔,这才回神。
她刚刚是在喊他?古东再次摇摇头,老公,那个称呼应该是属于佟立伟的吧!
毕竟那才是她心爱的男人,而他——只是她妹夫,虚假的老公。
古东轻轻按了按胸口,感到心有些酸酸的,涩涩的,不大舒服……
可是他又不能看着她在这里继续睡,会着凉的。
古东弯下腰,刚要把她抱起来却忽然觉得她不大对劲。
她好像是一团火,近距离靠近烤得他都觉得浑身燥热,想要*服。
一怔,古东好像想到了什么,手用力攥成拳头握了几下,探出去放在她的额头。
呀,好烫!
真的在发烧!
古东急了,抱起她就往楼上跑。
不能再耽搁了,必须马上吃药……
把她轻轻放到床上,古东起身要去拿药却不料她忽然好似无尾熊一样赖在她身上,双手紧紧圈住他的脖颈。
“别走,我……我好爱你,好爱你……”
古东再次愣住,这是第一次听到她开口说爱,第一次……可是对象不是他。
她在想佟立伟了吧,那才是她的老公,她的最爱。
人在生病的时候就会流露出脆弱的一面,也会在这时候想要依赖心里的那个人。
“我不走,只是去拿药,乖……”古东轻松哄着她。
“骗人……你又骗我……五年,古东,你骗了我五年……”她昏迷着,说话也是断断续续,听不大清楚。
一句话,古东听得最清楚的一句是他的名字。因为太熟悉,所以才会如此敏感地捕捉到。
“什么,什么五年……”古东看着因为发烧已经开始说胡话的她,有些愣。
古东虽然知道和发烧的人对话,很不理智。
可是古东总觉得这个时候的她很真,下意识流露出的是她隐藏在心底的真实想法。
“不要……”她突然大吼了一下,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古东没料到她会这样,被她怪异的举动弄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