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洪亮的回声带着颤抖淹没了马蹄溅起的一屏尘土。
“不知道王爷能否顺利将皇上从四皇子手中救出。”
收回失神的视线,眼底已没有马蹄飞扬,“傻珠儿,暴露在明的敌人是最好对付的,能让訾祁穆惦记的又怎会是四皇子?”将车帘放下,转而静静合上眼。
若是一名普通的七尺男儿甘心侍奉其母,那是世间难得的孝子,可若生在帝王家,这番的效果却只能是苦心安排,精心渲染。皇廷宫闱里的种种斗法,又岂是寻常人一两刻就能猜得透的?
层出不穷的,该是杀戮了。
訾霄,被亲子逼迫退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骨肉手足相残,这份痛心比及失去至爱又如何呢?
马车剧烈的晃动,一片喧哗的兵仞交接声让心蓦然一顿。
珠儿拉开车脸,瞬间煞白了神色,双手抖得厉害,“怎么办,外头全是黑衣人……小姐,该怎么办……”
敛容定看,黑衣人,我已有料想这迟早会来,只不过究竟是谁要擒我还真是令人难猜,会是那个不曾照面的四皇子要利用我来牵制訾祁穆?
“珠儿,如果我真被人擒走,你就入宫向陶贵妃求助,捎话给她就说灵门门主之位我接下了。还有,绝对不能让訾祁穆知道我被人劫走的事。切记!”
掉进如此旋涡里,我别无选择。
“保护王妃,快,都围到马车边上!”
听着车外的一声急促,蓦然回过身去看了躺在马车中的人儿,我想,他们的目的在我,只要我现身,不论是否留下活口,对他们而言应该没什么区别。掀开车帐,从马车上一跃而下,訾祁穆的亲卫队立即将我围得水泄不通,“王妃小心!”领头的神色紧张地吩咐着一边的人,“你们找机会就立即带王妃先走,即便是死也要护送王妃安全抵达皇宫!”
“是!”他们誓死如归,其忠心可表,可我我怎能白白赔上一群人的性命。
“就凭你们?”讥诮的语气,酝酿着隐隐的讽刺,杀意暴露可见。
心中一震,抬头望去,只见一男子身着白衣傲然立于小丘之上,风飘渺吹过,拂起一身雪白的衣炔。他单手一挥,一道剑光横然扫过,斡旋而起的光芒,令人目瞪口呆。
一片片洁白纯净的花瓣如鬼靥般凌舞在空中,悬起不落仿佛仅为了那一束短暂的星辰。漫天一片的花雨,轻盈得叫人无法亵渎。“好美……”情不自禁地低吟出声,望着一颗颗若蒲公英轻薄的瓣,阴黣猛得一现,“天羽嫁衣……”四个字漠然脱口而出,身边的护卫神色皆为大变。
天下第一庄内,我有幸见过,怎会忘记?
音落,周遭的人皆已倒地,一柄厉剑直抵我的眉心,剑锋上锋芒刺得我睁不开眼。缓缓地,他放下手中的剑,四目相对,流露出的皆是愤怒。
“印枫轩……”定定地看着他,瞥过地上一字排开的尸体,蔓延出的鲜血没有一滴,染上他的衣。
他久久盯着我,未等我回神,已被他完全托起,到了一处无人的溪边。
别枝惊鹊喜,清风明空鸣。
“为什么要当訾祁穆的王妃,就为了南国皇后的头衔。”他缓缓地开口,沉寂得可怕。
凝着他火烧般的目,唇边勾勒起噬魂的笑,我倒要知道,他究竟知不知道我和他之间,真正的关系。
“堂堂的印皇子为何对我一介平民煞费苦心,是你遗弃了我,不是吗?”失声笑着,不知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是何等的凄凉,“作为我的准妹夫,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对不起……”他的身子狠狠一怔,上前一步,将我紧紧圈在怀里,我并没有挣扎,只不过身体越发得寒冷,“我根本没有打算娶她,你相信我,我心里至始至终惟有你……”
压下胸口所有的反感,我听完了他的话,笑得凄凉,最终猛得开他,“是吗?生死一线,你选择救的人是她,而非我。”
他的眸里隐藏得太多太多,多得让我不敢深入去想。我不论他起初的隐瞒究竟为了什么,我愿意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他现在承认欺骗了我,我就可以说服自己去原谅。
“相信我,当时我如果没有确定訾祁穆的人就在你的身边,如果我没有十成的把握可以让你不受伤害,我绝不会让你陷入危险的境地。”他一点点地靠近我,布满血丝的眸里,不再澄澈,反是沧桑得令人痛心。
沁着内心冰凉冰凉,一如一桶冷水由上至下浇灌个彻底,“那好,我问你最后一次,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发誓,我的所有事情,你都已经知晓,”他小心地走近几步,眼中的痛楚琉璃而过,却是魑魅,“跟我走,我会用一生来照顾你,补偿你……”
“那么你想告诉我你并不知道,我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冷眼看着他的眼中闪过惊愕,握起的拳倏而泛白,墨绿的横笛死死地拳捏在他的手里,仿佛将近捏碎,心中的绝望终于坍塌。
他知道的,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的。或许,他挣扎过,犹豫过,可终究还是选择蒙蔽我。
“你怎么知道,”他一把扯过我的衣袖,恐惧地拉在手里,我知道他在害怕,“是訾祁穆?是他告诉你的?”狂乱的气息,他与身俱来的温柔荡然无存,从他的身上,我见到了洛沉佑的影子。
嗜杀,冷血。
情滥觞下尽是悲凉,我不甘心,不甘曾经一片真情被人糟蹋,看着他痛苦的双眸,痴痴地指着胸口,“这里,真的好痛……我不懂,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心有所怨,所以对他的报复,我要让他痛苦。或许仅凭这份不该存在的感情,他受到的折磨便足以令他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