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往山下的道路,遍布的尸首也是越多,在大片倒地的尸首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蛊虫簇拥爬行,浓郁的血腥掺杂着令人作呕的毒烈气息,四散的蛊虫咬噬着已经残烂不全的死尸,那样的景象,触目惊心。
只是淡漠的扫视一番,然而雅娜却是没有一丝的停滞,急掠而去的身形再度幻出虹一般的痕迹。
片刻后,雅娜终于掠至山腰地段。较之山顶,此处的煞气血腥更为浓郁,看起来应该是刚刚爆发了一场大战。
雅娜游离的目光倏地一滞,瞬间便被眼前的一幕所惊!
眼前那是一幕异常残忍与血腥的景象:
人虫裹身的黑袍此刻已然尽数撕裂,皮肤表面遍布着可怖的伤痕、深可见骨;如同沟壑流淌而下的深色的血侵染了人虫的整个体表。
此时人虫的手臂洞穿了对面站立白衣的身体,而他面前一前一后的两人、手中的弯刃也是对插的刺穿人虫的胸膛。
并且在对持三人的不远处,地上还躺着一个蛊虫遍布的尸首。
——那个尸体正是拜月教的三位司月使之一。
而时间此刻似是诡异的凝固在这一刻。
人虫面目狰狞的笑着,徒然间一道血光自口中喷出,那口鲜血转眼间便化作实质般的剑刃般,朝着面前的人影刺掠而去。
在人虫面前站立的两位司月使在那一刻脸色惊变。
难以置信——面前这个看起来年仅双十大小的诡异人影,竟是拥有这般高深残酷的武功,即使身处九死一生的境地下,依旧能够发起如此凌厉的反击。
旋即两位司月史身形稍显迟钝的闪掠,但是并没有完全将迎面刺来的血光躲去。
如同实质般的锋刃,将一位司月史的脸庞刺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蓦然间,伤痕处便是’次啦次啦’的腾起了血雾。
有毒!
反手一拔,将刺穿身体的刀刃抽出,司月使反手一挥,将脸颊上的伤痕血肉生生剜下。
乍然间呈现的可怖面貌,令人心颤。
在人虫身后的司月使也是霍然一惊,随即骇然抽刀,足尖狠劲踢去,将人虫狠狠地一脚踢出数丈远。
也就在那一刻,不知何处冰一般的寒芒瞬间破空而来,将两位司月使双双击中。
身躯微不可察的一颤,两位司月使还没有回过神来,鬼魅一般的身影双双在二人面前飞舞而过。
不约而同的,似是迷离的恍惚时刻,两位司月使的视野中在同一时刻出现了一双淡紫色的眼眸。
那一刻,全身倏地有着冷汗的渗出,他们二人在失神间皆是想要抽刀刺掠,但内心却有诡异的腾升起一抹沉醉的懒惰感。
如同倘佯在醉乡之中,迷离的错觉中竟是带有点醉的安谧。
蓦地,两人双双回神,似是明白了什么,脱口惊呼道,“摄魂术!”
旋即点足急速后掠,两人想要双双退离,但为时已晚。
叠羽一般的锋刃不知从何处展开,只在眨眼间便将两人双双围困笼罩,二位司月使的身形微微一动,刀割般的刺疼便电一般的席卷了全身。
不远处倒地的人虫眼神沉了沉,他认出了那是雅娜的裂寒刀法的第六式——裂千刃。
一扫而过,人虫翻腾的气血便是一涌,深色如墨的血喷出,那血在覆盖在地面的蛊虫上时,大片的白雾蓦然腾起,将一片毒虫径直燃成死灰。
令人震惊——人虫的血中,竟是蕴含这般剧毒!
可想而知,他体内的血蛊已然达到了何其浓郁的程度。
下一刻,远处蓦然升起耀目的光华、那是刀刃表面幻出的璀璨流光。
寒玉耀目般的刀刃,在内力的注入下,竟是有着悦耳的长吟声响,撕裂空气的锋刃如同闪电、径直自眼前刺掠而过。
——耀目的刀刃攻势转眼间便是幻化二分,将两位司月使牢牢锁定。
而这一切的一切,仅仅发生在电光花火间。
刀锋流光现,血洒七尺长。这便是裂寒刀法的最后一式——流光刃。
驻足而立的两位司月史一前一后的倒飞坠地,脸庞上有着极度的震惊神色凝固。
没有想到,这乍然而现的神秘女子、身手竟是这般凌厉与骇人。
身形自半空略显踉跄的飘落地表地,雅娜的脸色此刻也是大病初愈般的苍白,接连使用摄魂术与裂寒刀法暗袭拜月教的两位司月史,对于她的消耗来说,堪称庞大。
而就在两位司月使双双倒地的时刻,四周地表遍野的蛊虫瞬时便是涌了上去,撕心裂肺般的喊叫声乍然响彻,令人闻之色变。
拜月教的三大司月使,居然就这样陨落。
雅娜心滞之余,更多的是对于人虫实力的震惊。
——这个号称风云月教最神秘的人物,没想到竟是拥有这般可怕的能力,竟是以一人之力抵挡住了拜月教麾下三大司月史的进攻,看来她还是将人虫给低估了。
足尖轻点,掠至倒地的人虫身旁,雅娜审视着那已经被鲜血完全覆盖的身躯,心里微微颤了一下。
看的出来,人虫是在拼尽全力的战斗。
“我会帮你。”数日前,月宫大殿内,人虫沙哑的话语不知为何,蓦然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这个风云月教半人半虫的神秘人,难道内心真的是有着人性尚未泯灭的臆动?
“走,我带你疗伤。”雅娜恭下身来,欲将人虫搀扶起。
不料,他却是巧妙的将她伸过来的双手给闪躲了过去。
“没事。”人虫依旧是那般沙哑的语气,淡淡的回应道。
艰难的起身,人虫体表的血如溪流般的淌下,没有一丝停滞的迹象。
人虫唇角微微一紧,发出了一声嘹亮的哨音,在其周围地表的蛊虫如同收到牵引一般,尽数涌向他的的身躯,短短数息便是将整个身体覆盖。
只在眨眼间,蛊虫遍布,如同渗密的盔甲,便是包裹缠缚了人虫的整个体表。
毛骨悚然的咝咝声响,蓦然响起。
那是蛊虫在吞噬人虫伤痕处溢流出的鲜血。
这般独特残忍的疗伤方式,窥之心颤,令人脊背发冷。
不过短短数息后,人虫便是已然能够驱使自己的身体了,旋即拖着坚硬的脚步,自天山之巅踱去。
而原本粘附在身体的蛊虫如潮一般的褪去。
雅娜幽然的望着那道落寞的身躯,眼神渐渐的涣散、黯然无光。
被人用邪恶的秘法残忍的锻造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这个人,曾经所遭遇的一切,已然无法用言语表述。
这个人,已经伫立在无尽血路的尽头,想必昔日残忍的回忆,已将他完全的吞噬。
人虫的内心就如同黑暗血腥的牢笼,将他永远的封闭了起来,直到有一天,一道光芒的射入,虽然那道光极淡,但却异常的温暖柔和。
那是他从未触及过的东西。
虽然他依旧冷血非人,但是那道柔和的光,却是永远的烙印在了他的心里。
想必眼下的情况,应该便是这样吧。
凝视着孤寂离去的背影,雅娜轻叹口气,薄唇抿成了一条线,沉默不语。
也许,她俩都是一样的人,方才能够相濡以沫。
想到此处,雅娜微微失神,但很快的,眼眸中掠过一道异常明亮的光。
蓦然回头望去,天山山巅之处,幽冷阴沉的气息波动一层层的弥漫了下来。
来不及多想,雅娜点足迎上掠去。风一般的身形下,血腥而又窒息般的气味被生生震散,耳边的风在冽冽的呼啸。
也就是那一刻,缓行离去的人虫突然顿住了脚,凝视着前方急速掠去的黑影,沉默冰冷的眼睛,拂过一丝淡淡的臆动。
眼神深处那样隐晦而又深邃的波动,想必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人明白那样的波动究竟代表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