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曦迎客,大雨初晴。
禹城的清晨,倒是异常的神清气爽,历经多日大雨的浇灌,万物都重生了盎然的生机。
九一水域、湛云楼。
满屋子的人无不紧蹙额眉,屋内沉闷的氛围若阴云压顶。
五日前恒山与崆峒两派被灭门,掌门连带全部弟子无一幸免、全部遇难。而崆峒派更是被一场大火给径直覆灭、化作灰飞,而且这一切,武林众人却不知是何人所为。
这般变故,仅仅发生了一日,就已在江湖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动荡之下、凌云阁也是广发英雄帖——告知各派掌门及门下精英弟子前来共商武是。
没想到,仅仅隔了一个月的时间不到,湛云楼又是群雄汇聚。
今天的湛云楼,无疑是再度热闹起来了。各类武林老一辈的询问、嘈杂的喧嚣、使原本云淡风轻的公子凌云,眉宇间的倦意依然是多日未曾散去。
不过有几乎所有人都是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恒山与崆峒两派的灭门,必然与南疆邪教和西域大光明宫脱不了关系。
因为三日后,便是他们与中原武林相约以武论道的日子。
“凌宇,此事你看该如何处理。”大堂内众人议论纷纷,公子凌云见状,眉宇间的倦色更甚,望着麾下的七剑为首站立的霍凌宇,询问。
“眼下看情况,横山裕崆峒两派的遭遇,应该是南疆西域所为了。”眼神渐渐的沉聚了一丝阴冷,霍凌宇开口轻语,但很快的又是摇摇头,“不过,我们尚没有直接的证据,若是径直大举开战的话,只怕我们到时候会进退两难。”
“再者,论道之战尚在眼前,我想我们还是静观其变。”
公子凌云闻言,点点头,但眉梢却是微微地蹙了起来。
——若此事真的是南疆西域之人所为,那么中原的情报网,看来也是出现了问题,否则这般大的动静,他提前竟然没有得到一丝的信息。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这一次南疆西域中原之行的暗涌。
“阁主,恒山崆峒两派灭门,毫无疑问,必是南疆西域所为,恐怕他们已是做了完全的准备。”霍凌宇左侧的梦伶望着那蹙眉的公子凌云,却是误解了其意思,沉声开口道,“眼下看来,风云月教与大光明圣宫应该是已联手,若是贸然行事,中原武林恐怕又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动荡之际。”
“没错。”公子凌云点点头不予异议,但下一刻却是话锋一转,“不过他们既然已经灭了恒山与崆峒两派,而且还是这般暗中雷霆手段,说明此次他们必是抱着血洗中原的意愿而来,若是我们一味的避让,恐怕也会酿成大祸。”
众人闻言,皆是点点头——想必风云月教与大光明的也是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因此才这般肆无忌惮。因为他们知道,在没有直接的证据下,武林各派必是不敢贸然开战,这般城府之计,不可谓不毒。
“凌云阁主,不如我们可以…”青城派当家莫青山眼神沉了沉,神色乍然变得阴森恶毒,“既然魔教不仁,那我们也大可不必遵循武林道义。”
“哦、不知莫兄的意思是?”公子凌云怔了怔,眉毛一挑,狐疑的望了过去。
“既然风云月教与大光明圣宫料定我们在没有没有证据的前题下不会难为他们,那我们何不反其道而行之?”莫青山话语森然,阴冷而又恶毒,“想必三日后的以武论道,都是两派的精英人士,我们何不将其一举歼灭,以绝后患。”
“是啊,既然邪教不仁,那就休怪我们不义!”
“哼,自主正邪不两立,邪教魔宫的血腥行径,堪称榆瞑豆重,何来仁义一说。”
令稍显诧异的是,莫青山的这般提议,倒是多数人附和。公子凌云皱了皱眉,旋即四下的打量了一番周围附议的人影,眼神沉寂了下去,沉默不语。
“不可!”霍凌宇率先反对,道,“恩怨江湖,何为正?何为邪?人心为善、则为正;人心为恶、则为邪;若是我们次般行径,岂不与邪教魔宫一样,成为背地魑魅魍魉之徒,如此一来,中原武林又有何资格高谈正义?”
“那按照霍少侠的意思,就是让邪教魔宫径直覆灭我中原武林了?”峨眉派的灵绝师太闻言,颇为不慢冷声询问着,话语中掺杂的隐怒倒是异常的清晰。
“灵绝师太,霍大哥只是就事论事,还请勿要蜚短流长,造成不必要的误解。”在霍凌宇身旁的梦伶,冰冷的瞥了一眼灵绝师太,手捧茶杯、浅饮杯中茶,淡淡的开口。
“混账!”莫青山的神色倏地震怒,拍案怒叱道,“小小江湖晚辈,怎敢在师太面前这般言语!真是岂有此理!”
对于莫青山与一干众人震怒的神色状若未闻,梦伶悠然端坐,甚至低垂的眼帘都是未曾闪动。
“梦伶,不可放肆。”公子凌云对于这个素雅的女子也是稍感无奈、摇摇头、话语稍显低沉。
“是。”梦伶欠身回应,话语依旧清冷。
“好了,今日先行散去吧,相关事宜明日再行商榷。”察觉到霍然升温的火爆氛围,公子凌云乏倦的摆了摆手。
“哼!”武林各派的元老掌门皆是颇为的不满,旋即冷哼一声,相继离去。
中原武林,虽说凌云阁统领,但那是绝对实力的铁腕统治。
当年凌云阁征服武林的最大阻碍便是有着中原第一大家族之称的南宫家族,而当时中原各派与南宫家族皆是同盟的关系,直至最后南宫族长南宫烈死在了公子凌云的剑下,这才使那些蠢蠢欲动的各派武林最终归附在凌云阁的统治之下。
但这些年的屈服,已然另这些各为一方霸主的势力宗派暗生不满不心。
要知道当年为了臣服凌云阁麾下,他们可是——
现在凌云阁以绝对的实力屈服众门派归属,但是一旦有变,相信这些武林各派也会瞬时反扑,那时候的凌云阁、包括整个武林又必然会陷入血腥的动荡之际。
江湖就是如此,无情的刀剑湮灭、繁华若烟的落尽,终究敌不过人心的幻梦与嗔婪。
到头来,只不过人生寂寥,人人向往的江湖逍遥、终归不过是一尘黄梁的幻梦罢了。
“行了,你们也下去吧。”手扶额头,公子凌云颇为乏倦的摆摆手,吩咐着下方席坐的七剑。
“是。”七剑起身,俯身领命,随后相继离去。
一时间,湛云楼舍显得颇为空荡,只有为首端坐的公子凌云双目微闭,时不时有着隐晦的光自眼眸表面掠过,不知在沉吟思虑些什么。
夜幕渐渐地降临。
夜笼长巷,暗空无月。高檐低墙尽数埋没在若墨的黑暗中、地表蔓延的石道,纵横向无尽的远方。
禹城最南侧,靠近徒骇河的中游地段。
醉生楼,是这里一处颇为著名的酒楼。酒楼四处摆放的都是高烧的红烛,整个楼宇被四周耀目的烛光尽数笼罩。
二楼一处幽静的的屋舍内——碧阑干低接轩窗,重帘幕高悬户牖,而屋内则是稍显昏暗无光。
“雅娜那个家伙还真的成功了,呵呵。”慵懒的躺在卧榻上,宽大黄袍裹身的男子手捧特制的蚕丝手帕,轻笑着。
男子的整个身体如同火炉一般,隐隐散发出燥热的阳烈气息,给人以炽热、迷离的恍惚错觉。
而这名男子就是风云月教的阳司命——奎尼。
“禀司命,白森三大蛊术师已至门外。”门外同样身着宽大奇异袍服的奴仆在门外伏地恭禀道。
“让他们进来吧。”奎尼摆摆手吩咐着,旋即将丝巾团揉与手心,短短数息、原本丝滑的蚕丝手帕竟是化作团团灰烬滴落而下。
风云月教麾下——阴阳司命之下,便是三大蛊术师与十二毒师。
三大蛊术师各自有着不同的蛊术——白森擅长魂蛊术、阿依木擅长血毒蛊、而最后一位达吾提,则是完全的巫术士。
三大蛊术师虽说地位处在阴阳司命之下,但是所掌握的、是令人闻之色变的蛊术与巫术。
所有的这一切还得归功为风云月教的创始人、幽茗。因为是他将南疆的蛊术与巫术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这才造就了蛊术师的存在。
——那种谜一般的神奇力量。
“出事了。”三位蛊术师步伐匆乱,进来以后看见卧躺椅塌上的男子,劈头的第一句就是如此。
眉梢间滞留的喜意渐渐的散去,奎尼浓眉一挑,侧首望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