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晨少亡,下葬就家里的几个亲戚帮忙,象征性的埋了个土包就算完事了。
下葬后的第二天,明媚和高全民拿着之前和艾晨生前爱吃的东西来看她。看着看着潦草的坟墓,明媚心里很是难受,把极品摆好,上了柱香说:“阿晨,我们来看你了,给你带了你爱吃的东西,你放心,我们会经常来看你的……”
明媚说话功夫,高群民回家拿了铁锹给艾晨的‘土包’添了不少的土,又把周围打扫了一下,这样看起来才像一个真正的坟。也不知他什么时候用木头板做了一块简易的墓碑,上面刻着‘爱妻艾晨之墓’。
把墓碑埋好,高全民单膝跪下,抚摸着墓碑低声的说:“阿晨,请允许我在墓碑上这么写,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妻子,不论结没结婚。以后我在这里陪着你,你不会孤单,这辈子我不会再娶别人……”
看着高全民这样,明媚拍着他的肩膀抽噎说:“全民,我知道你爱阿晨,但她肯定不会希望你这样,我们都要好好活着,替她过完以后的日子……”
高全民流泪摇头道:“媚媚,你不知道,我这颗心,里面装的全是叫艾晨的女孩,早就已经没有空余的位置了……”
高群民丧父没多久,又痛失爱人,这对他来说打击很大,一时间两个最重要的人相继离他而去,让这个大男孩颓废了很久。
艾晨去世的几个月以后,又是新年了。年三十这天,明媚怕高全民孤单,白天特意陪了他一天,到了晚上帮高全民包完饺子才回家吃年夜饭。走的时候还特意嘱咐高全民,让他开心点,别忘了吃饺子,明天一早来给他拜年。
明媚走以后,高全民卸下轻松的伪装,一脸愁容。孤家寡人让他怎么开心呢?眼睛盯着电视里播放着喜庆的晚会,以为这样自己也会跟着高兴,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演的是什么。想了想他把饺子煮好,盛了一盘,还拿了一瓶高度白酒,到艾晨的坟墓前坐下。
借着明亮的月光能看见,他把饺子放在墓碑前,自己依靠在坟包上半躺着,手里拿着白酒自言自语道:“阿晨,我来陪你过年了,咱俩先干一杯,呵呵!”说着喝了一口酒,又听他“嘶~,这酒真辣!阿晨,你还是别喝了。快尝尝我和明媚包的饺子,你爱吃的酸菜馅儿的。”说完又喝一口。
就这样,年三十的晚上高全民一个人依靠在艾晨坟上,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自己喝了一瓶高度白酒。直到听见村里人家放了鞭炮他才醉醺醺的回家。
回家以后他发现家里的炕很凉,就去家里的废木料堆里捡了几根大块的废料木材,塞在了炕洞里,用火点着就直接拽过来棉被睡了过去,嘴里还嘟囔着“我让你冷,看这回烧这么多热不热……”。
直到后半夜,住村头的郭老头去上厕所,老头刚从厕所里出来,就看见树林那边有火光。他赶紧出大门去看,这一看可吓坏了,高木匠家的房子着火了,他家又挨着林子。郭老头直接奔着村委会去了,用大喇叭通知村民救火……
第二天一大早,村里人有好多都围在高木匠家被烧得残破不全的房子前面围观,还都议论纷纷,
“高全民死的可真惨,这孩子咋这么命苦呢!”
“是啊,说是喝酒喝多了,炕烧上茬(上茬,东北方言,这里指火烧太猛,以致把火炕烧的糊了。)了,人烧膛了”
“唉!这孩子是心里苦啊!瞧瞧烧的……”
大家议论纷纷,村长正带着几个人在残破的屋里收拾。这时明媚赶了过来,剥开人群,她用手捂着嘴无声的哭了。只见高全民像虾子一样全身卷曲在一起,身体被烧成焦黑色。已经被村民从炕上抬了下来放在院子里。明媚走到高全民身边蹲下来,边哭边说:“为什你们都这样?都要离我而去?对不起!都怪我,我昨天为什不陪你过完年再走呢?你和阿晨一样,都不想我送你们,是吗?呜呜呜……”明媚哭得不能自己,后来干脆坐到了地上。
哭着哭着明媚发现高全民的身体弯着,两个手臂也都抱在胸前,原以为他是被火烧的才这样,但明媚细想想,他的样子也好像在保护什么东西。她用手使劲掰开高全民蜷缩的两只胳膊,掰开后从他胸口处掉落了一张照片,明媚拿起来一看,是艾晨和高全民的合影。应该是两个人表白之后拍的,可能是留作纪念吧。着火的时候被高全民当宝贝一样护在胸口,也是啊,那是他和艾晨唯一的合照……
明媚这时候站了起来,在帮忙收拾残局的人中找到艾仁,拉他到一边说:“叔,你看这个。”说着拿出照片给艾仁看,“他们两个生的时候不能在一起,现在都没了,能不能把全民的坟埋在阿晨旁边……”
艾仁看了照片,也开始抹眼泪,说:“两个苦命的孩子啊!小晨啊!爸成全你们两个……”
两天以后,高全民的坟和艾晨的并排而立。明媚拿着东西去祭拜,她靠着艾晨的墓碑坐下来,边流泪边说:“这回好了,你们俩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全民,我不会刻墓碑,所以你就将就一下吧。你们两个小坏蛋,把我一个人扔下,我该怎么办……”
不知过了多久,哭得累了,眼泪也哭没了,明媚还是那个姿势靠着,抚摸着艾晨的墓碑。就好像摸着艾晨的头发,三个人还如从前一样坐在一起。她仿佛又看见小时候的他们,艾晨和全民在前面打打闹闹,阳光为他们镀了一圈金边。而她在后面追着他们两个,跑啊,跑啊,可是不知为什么,她怎么都追不上,反而他俩越跑越远越快,直到消失……
明媚终是承认,她永远都追不上了,属于他们的那些日子也永远不会再从新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