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
善之与恶,相去何若?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荒兮,其未央哉!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
我独泊兮,其未兆,沌沌兮,如婴儿之未孩,乘乘兮,若无所归。
众人皆有馀,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
俗人昭昭,我独若昏;
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忽兮若海,漂兮若无所止。
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似鄙。
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译文
顺从与违逆,相去有多远?
美善与丑恶,相去又有多远?
令人所惧怕的,我不能不惧怕。
荒唐啊,看不到止境呀!
众人都忙着嬉乐,好像在享受大餐,又像春天登高游览。
我却淡然处之,不萌生寻欢作乐的念头。
混混沌沌啊,就好像婴儿还不会发出笑声。
闲闲散散啊,就好像没有地方可以归宿。
众人生活都很富裕,我独自一人匮乏。
我有一个愚人的心肠啊,混沌无知啊!
众人都光耀自炫,而我却独自昏昏昧昧。
众人对利之所在,都非常精明,而我却一声不响。
幽远呀,恬然自得啊,飘飘然好像大海无边。
众人都有所作为,而我却独自冥顽不化。
我与他们不同,我只注重生命的根本——“道”的境界。
■活学活用:节操是做人的根本
老子在本章仅仅用了128个字,便全面而简单扼要地介绍了自己独特的行为方式、思维方式以及生活方式。
本章老子首先提出了两个疑问,但并不需要我们回答,其答案显而易见。
顺从与违逆,相去甚远吗?
美善与丑恶,相去甚远吗?
答案是——不远。既然不远,自然是令人惧怕的,一个人一不小心就会由顺从走向违逆;由美善走向丑恶,所以老子说:“人之所谓,不可不畏。”
接着老子谈他自己,行文上依然采取形态对立的写法,这种对立共有五种:
众人忙于嬉乐、吃美食、赏美景,而他自己却淡然处之;
众人欲望磅礴各有所得,而他自己却一人匮乏;
众人都喜欢自我炫耀,而他自己却昏沉迷糊;
众人对利非常精明,而他自己却一声不响;
众人有所追求希望有所作为,而他自己却独自冥顽不化。
老子追求以上这五种思想境界,是因为老子只注重生命的根本——“道”的境界,可见老子做人的节操,正是有了这做人的节操,才能真正做到保持自我,不随流俗。
所谓节操,也就是人的气节与操守。
一腔正气,可畏长虹,不虚饰,不苟且,不贪恋荣华富贵,不惧怕权势强力,不以全身而偷生,不为五斗米而折腰,这就是气节。知道而持行不怠,守本性而遗世独立,行仁仗义,依理遵道,这就是操守。
合而论之,人之节操,存于内则为仁德,化于外则为坚贞,执于行则成义礼,达于人则为典范。说到底,节操是做人的根本。
在我国历史上如老子一般拥有做人节操者不乏其人。
晋代陶渊明从小喜欢读书,不想求官。家里十分贫困,常常揭不开锅,但他还是照样读书做诗,自得其乐。后来陶渊明家境更为贫寒,靠自己耕种田地根本养不活一家老小。亲戚朋友于是劝他也出去谋一官半职,他没奈何只好答应了。当地官府听说陶渊明是名将陶侃的后代,又有文才,就推荐他在大将刘裕手下做个参军。但是没过多少时日,他就看出当时的官员、将领互相倾轧,心里十分厌烦,提出到地方上去做官,上司就把他派到彭泽当县令。当时做个县令,官俸并不高,加上陶渊明既不会搜刮百姓,又不会贪污受贿,日子过得还是不富裕,但是比起他在乡里的穷日子,当然要好得多。他觉得留在一个小县城里,没有什么官场应酬,也还比较自在。
有一天,郡里派了一名督邮到彭泽检查工作。县里的小吏听到这个消息,连忙跑来向陶渊明报告。当时陶渊明正在他的内室里捻着胡子吟诗,一听到来了督邮,万分扫兴,但是又没办法,只好勉强放下诗卷,准备跟小吏一起去见督邮。小吏一看他身上穿的还是便服,吃了一惊说:“督邮来了,您该换上官服,束上带子去拜见才好,怎么能随随便便穿着便服去呢!”
陶渊明本来就看不惯那些依官仗势作威作福的督邮,听小吏说还要穿起官服行拜见礼,更不愿受这种屈辱。他叹了口气说:“我可不愿为了这五斗米官俸,去向那小儿打躬作揖。”说着,他也懒得见督邮,索性把身上的官印解下来交给小吏,辞职不干了。陶渊明回到老家以后,觉得整个社会乱糟糟的局势跟自己的志趣、理想距离得太远了。从那以后,他就隐居起来,过着逍遥自在日子,闲着就写诗歌、文章,来寄托自己的心情。
“不为五斗米折腰”,正是从陶渊明这段故事总结出来的,陶渊明可谓拥有节操者的楷模。
断章取义:
节操是做人的根本,是一种生命的境界,正如孟子所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拥有节操的人,就是顶天立地之人,是真正的大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