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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贾师宪计诱速不台 孟璞玉火焚落星谷

话说余玠等兵败失了风陵渡,大军退入太行山。孟珙等在岐山不曾闻报,尚欲将速不台、汪世显分而治之。贾似道说:“速不台征战多年,老谋深算。欲诱此人,必分岐山之兵。”珙曰:“本帅请来天火符在此,已命工匠在五丈原上修筑一土台,高三尺。待来日本帅亲祭岐山,求来天火,将这一种番儿超度了!”众将闻言大喜,独似道、王登默然。吕文德道:“欲引番兵前来,必先空了岐山大营。”珙曰:“正是,众将且听令!”当即命张珏、吕文信、吕文福三人各将兵五千镇守落星谷。但见速不台大军杀来,放他进去,而后封锁谷口。又命吕师夔、吕师圣、吕师孟、吕师宪四将各引人马分守岐山四营,吕文焕、孟瑛二人率三万军攻打户县;姜才、苗再成二人率三万精兵攻取周至,以作疑兵。其余众将留守中军,以应万急。

分布已定,众将各自退下。独徐悦留下,道:“元帅,今日点将为何不见用?”珙曰:“贤弟已年近半百,数日前汤贤弟命丧武城,如折我一臂。昔日五虎上将,唯徐将军有后健在。吾不忍再令沙场驰骋,还是随中军罢。”徐悦道:“末将随元帅至今,见过多少恶战?如若惧死,便是愧对先父英灵。”贾似道说:“徐将军乃英烈之后,元帅不忍忠臣绝嗣。故留你在营,毋得多言了。”徐悦仍道:“军师、元帅在上,今日若有差遣,还则罢了。若是弃我不用,即撞死阶下!”珙忙道:“休得胡来!也罢,你且引兵伏于速不台营外十里处。见速不台大军杀出,与他假战几合,将他引入谷中,便与文福等会合。”悦领命去了。王登忽道:“元帅,此事不妙!汪世显若见元帅突然分兵攻取京兆,必来劫岐山大营。速不台必分兵往五丈原去,循小径来劫我等。若是他不往落星谷来,如何是好?”似道说:“正是此理。须得一人将速不台引入落星谷,再放天火。然此人必葬身火海,再无可救的。”珙闻言惊愕,沉吟不语。

正踟躇间,忽听帐外一人厉声道:“元帅若无人选,末将愿一试!”三人急视之,却是杜皋。皋入帐见礼,道:“不瞒元帅,末将曾与速不台交手,被他一刀伤了五内,日日呕血不止,恐时日无多。元帅既有这等危急差事,末将便舍了性命不要,还愿留得一世清名。”珙大惊:“将军不可!”贾似道问道:“将军可知,此一去便再无回身之路。公子尚幼,不必犯险。”王登道:“此事元帅自有安排,将军且莫焦躁。”皋曰:“元帅、军师在上,末将自随吕将军归国。鞍马劳顿,也挣下一番功劳。今日残躯将逝,岂能躲避于营帐之内?还请元帅下令!”珙依旧推辞。王登、贾似道亦不多言。皋见他三个这般,暗探一声,拔剑便要自刎。幸得珙眼快,一把攀住右臂道:“将军莫行此事,莫行此事!”皋曰:“元帅若不准末将之请,有何颜面存活于世?”二人争执不下,王登只得道:“罢了,杜将军既愿忠心奉国,我等同意便是。”遂取过金批令箭来交与杜皋。皋一把抢过,撒手扔剑,告辞而去。珙再要阻拦,大令已出,绝无更改。只得由他去了。

少时,又有人报孟琛率一万军前来。珙大喜,只见琛进帐拜见元帅:“末将与武仲商议,由他训练水军,镇守襄阳。吾自来元帅处,襄助一二。”珙曰:“三兄远来,且在营中歇息两日,出镇金鸡岭。”当下设宴摆酒,与王登、贾似道为琛接风。

再说巩昌军营中,汪世显已得汪德臣书信,方知新开岭大败、四郎为张世杰所杀,怒火满腔。这一日又见小番回报:“禀总帅,孟珙调拨帐下大将分兵攻打户县、周至。”世显得报大怒:“好一个孟璞玉!杀我二子,又欲夺长安,此仇不报,枉为人也!”即命人带马,去见速不台。不台见世显前来,知他欲攻岐山,暗想:孟珙必是诱敌之计,引我去攻岐山。他自家却在营中设下伏兵,这等计谋也使出来。嘴上却道:“孟珙本欲在岐山击破我军,不想如今见薛禅王分兵河南,又欲兵犯长安。老夫欲领兵去袭岐山,汪总帅留守大营。”世显暗想:这老儿分明贪功,便道:“岐山不劳河南王挂怀,末将与孟珙有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此去岐山定要踏平宋军,擒斩贼首。”不台见他中计,心中暗喜,道:“既是如此,总帅一路当心!”时贵由汗命史天泽率族侄史权、史枢二人并大将赵壁、张柔率八万军来助。速不台大喜,以为中军将佐。

兀良哈台见汪世显去了,谓父道:“父王怎容他去了?岐山兵不满十万,此去必能成功。”速不台笑道:“宋廷自高宗后,善掌兵者不过岳、虞二人,惜哉,二人皆亡。其后如岳雷、孟宗政等辈徒有虚名,倒是这孟珙,悍勇不足,韬略有余。此人尤善阵法,岐山大寨暗合五行八卦阵,正对岐山口的便是死门。汪世显老而无谋,他若攻山,徒损巩昌将士罢了。”又道:“岐山下有金鸡岭、五丈原两处,倒是屯兵要紧之处。”遂传令:“哈台、合台为先锋,率三万铁骑攻打落星谷。史天泽率本部人马攻打金鸡岭,不得有误。其余众将随老夫在落星谷口督阵,一旦破敌,即刻杀入,直取岐山大寨。”众将得令,各自下去准备。

却说汪世显得了将令,回营整顿人马,命六郎佐臣随行,七郎清臣挂先锋。因与窝阔台的二殿下阔端交好,得了刘亨安、按竺迩两员骁将,一同前去。兵至岐山,世显命打起河南王的旗号,以惊宋人。命七郎率一万五千精骑攻打东寨,刘亨安、按竺迩二人各引一万军攻打西、南二寨。三人得令,各自引兵杀来。岐山东寨是吕师夔,西寨是吕师孟,南寨是吕师宪,早已探得巩昌军杀来,忙命人来报孟珙。

珙早与张世杰、王景松率了三千飞鶻军暗中前往五丈原,命世杰、景松率五百人护法。望见北兵或三五千一行,或一二千一行,队伍纷纷,前后顾盼,料必来取岐山大寨,乃密传令众将:“若速不台自来,汝等便往劫北营,夺了陇西。”众将各各听令。又令贾似道、吕文德坐镇中军,调拨人马接应各处。

却说巩昌军皆奔祁山寨来,宋兵四下一齐呐喊奔走,虚作救应之势。七郎亲引人马攻山,见敌溃败,心中大喜。率军杀上山来。吕师夔见势不好,掣了双鞭率军杀出,大战七郎。师夔双鞭耍得凌厉,七郎金枪却也不软。二人大战五十余合,师夔被一枪伤了左臂,大败而走。巩昌军趁势攻破东寨,七郎又与刘亨安合力破了西寨,吕师孟被亨安一槊震飞双鞭,刺于马下,幸得军士救起,逃得性命。二人只得来中军帐,吕文德大怒:“好孽障!短短一个时辰,就失了东西两寨!”喝令推出斩首。师夔疾道:“非是我等怠惰,奈何速不台亲引人马,因此兵败。”夏贵见要斩他女婿,忙道:“慢来!大敌当前,岂可自断手足?汪清臣骁勇,吾愿随贤婿同去!”文德怒气不息,谓师夔道:“再有怠慢,军法无情!”夏贵即点起五千人马,自与吕师夔去夺东寨,令曹世雄、夏富、夏柏与师孟来战刘亨安。

按竺迩见清臣、亨安建功,心中焦躁,亲率五百巴图鲁亲自来攻寨门。吕师宪使一对枯骨亮银鞭杀出大营,与竺迩大战八十余合,终不敌而走,退保南寨。

再说速不台引兵望落星谷而来,才出得营门,却见一彪人马拦住去路。为首一将横刀立马,正徐悦。口称:“河南王,我家元帅怜你年事已高,不忍伤你性命。好好退去,免做刀下冤魂。”兀良哈台大怒:“徐蛮子休得放肆!”晃掌中铜人便杀来。兀良合台亦举刀杀来。徐悦将凤嘴刀一摆,力战二将。正是:二将阵前势无比,颠开战马定生死。盘旋铁骑眼中花,展动旗旛龙摆尾。凤刀发手没遮拦,铜人更有雷霆威。自来也见将军战,不似今番无底止。大战有三十回合。徐悦掩一铜人便走,二将不知好歹,随后赶来。闻得脑后鸾铃响,悦挂下大刀,取宝雕弓在手中,抽出两枝狼牙箭,回身引弓,两箭一般射来。正是:金标发出神光现,断送无常死不知。两枝箭正射在心口,二将纷纷落马。把一个速不台好不恼怒:“大胆贼将,伤我二子,此恨难消!”催马抡刀便砍。徐悦哪里是他对手,大战十余合,被不台一刀伤了左腿,哎唷一声,率军败走。不台催大兵撒马追赶。悦率军且战且走,看看来至落星谷,忙遁入其中。

速不台兵至谷口,亲率人马攻山。守谷口的乃是吕文信,绰一条丈八蛇矛杀出,道:“速不台老贼,可敢来与某家一战?”不太大怒,拍马舞刀杀来。大战十余合,文信不敌,败入谷中。不台不舍,催马杀来。兀良哈台、兀良合台恐父亲有失,率军随后赶来。又见吕文福杀出,大战十余合,大败而走。速不台还欲进军,忽地两厢一阵乱箭射来,北兵大乱。兀良合台道:“父王,看来谷中早有埋伏,不如退出,再寻他路。”不台道:“有理!”正要退兵,只见杜皋挺枪杀出:“速不台,可还认得爷爷?”不台大怒:“那日劫我营寨,饶尔性命去了。今日还敢讨死,休走,看刀!”抡刀望杜皋杀来。皋舞银枪大战,勉强斗了三十余合。皋暗想:须将这老儿诱入深处,元帅方可引烧天火。暗自打下主意,虚晃一枪道:“老儿,孟元帅早已在这谷中布下天罗地网,有胆的只管前来!”言毕,拨马遁走。不台大怒:“魔家今日不斩你,便不做这家王子了!”率军紧追不舍。

再说孟珙在五丈原上,被发跣足,手执松纹古定剑,望天下拜,布罡斗,行玄术,念灵章,发符水。但见:霎时狂风大作,吼树穿林,只刮的飒飒灰尘,雾述世界,滑喇喇天催地塌,骤沥沥海沸山崩,幡幢响如铜鼓振,众将校两眼难睁。一时把金风彻去无踪影,三军正好赌输赢。时斥候来报:“启元帅得知,杜将军已将速不台人马引入落星谷!”珙大喜:“大功成否,便在今日了!”挥剑望左手腕处划去,放血化符。那符印见血便溶,直吸足了七七四十九滴精血,只听空中喀一声惊雷,火起处,滑剌剌闪电飞腾;烟发时,黑沉沉遮天蔽日。看高低,有百丈雷声;听远近,发三千火炮。黑烟铺地,百忙里走万道金蛇;红焰冲空,霎时间有千团火块。狂风助力,金门朱户一时休;恶火飞来,碧瓦雕檐捻指过。火起千条焰,星洒满天红。

速不台只顾追杀杜皋,哪防得天降烈火?更兼地下布有惊天雷、干柴,四面火起,炸得北兵四散而走。杜皋在前,亦为烈火所困,放声大笑:“好火,好火,只可惜烧了你这老贼!”不台大怒:“南蛮子休走!”催马抡刀赶上便劈。皋横枪抵挡,杀了十余合,不台使个太公垂钓,一刀斩下首级来。可怜杜皋:安丰曾闻破顽凶,狼烟扫尽历穷通。只为龙庭江山计,身死岐山烈火中。不台斩了杜皋,思量突出重围,冲杀了几处,尽是烟火。兀良哈台、兀良合台寻着父王,三人抱头痛哭。欲知速不台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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