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大人哪怕连血丝都咳出来了,药碗还是该自己洗。
雨水脸上的皱纹已经淡化至不见,脸上的鳞片也恢复正常。
夜深露重,适合染了风寒的人拥着唯一的被子入睡,适合姑娘躺在树上,枕着树干,想着天另一边的人。
夜里的姑逢山一切都是宁静的,没有风吹草动,没有悲歌也没有欢乐。
旦日。
雨水是被震天响的咳嗽声吵醒的,屋内那人拼了命的咳嗽,她有些奇怪,按道理讲昨日那服药下去之后病情应该有所好转而并非加重。
运转了简单的心法,她被晨露浸湿有些褶皱的衣裙便焕然一新。
小狐狸还在雷打不动地沉睡。
她径直推门而入,眼前,狼狈不堪的无朽垂挂在床榻边,被子被血染了个彻底,那人的体内也不知存了多少血,虚弱地抬了抬手,开口又是一阵带血的咳嗽。
雨水皱眉,绕过他坐在床尾,扯过他无力挣扎的右手把脉。
一探才知哪里是快好了,问题分明大了去了,刚想询问他为何如此,却见他眼神闪躲,分明是心虚的模样。
见此,她也算是明白了,想着这人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淡然的情绪也被怒火逐个击破:“真当自己还是当年的无朽仙君?既然没有那个实力就不要想着往无痕湖跑,没有那个实力连心爱的女子都救不了,甚至还要搭上自己苟且偷生捡来的一条命!你有能耐,你有能耐就憋着啊!咳出来给谁救?”
这样的把戏他玩过几次,每回去了堂无痕回来便是这副模样,他吃了苦也被她骂过。
后来学乖了,她便以为不会再犯。
他垂着头被讽刺地毫无反应,硬憋着却又时不时轻咳两声的样子,好笑又心酸。
她被他给气笑了!
世人皆知无痕湖是无朽仙君最爱的去处,那几株千年不凋的荷花是天君的爱宠。
殊不知,千年前仙君身旁一直跟着位凡间女子,天君处处护她,含在嘴里怕化了。可惜红颜薄命,女子终归活不过百年。仙君便四处去寻为女子续命的东西,凡是有延年益寿功效的药材都被他收刮了去,当时天界闹得沸沸扬扬,最后还是天帝出手压了下去。后来那女子不知了去处,只是素有上古寒潭之称的无痕中多了几株荷花。
仙君亦是在湖边守着荷花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雨水吩咐他先自行调理,自己则去了隔壁药房。
幸好昨日多买了一服药,不然照那厮刚才那个咳法,不等她把药抓回来,直接咳死去见他家天帝得了。
隔着棉布将滚烫的药倒入药碗中,她端着药碗走出药房,回到无朽的房间内。
无朽许是咳得太费力,眉眼紧闭已经晕过去了。
她拍了拍他,指间滑出一根银针,在他额头上轻轻一扎,无朽的眉眼有了松动的痕迹。
银针再深入三分,无朽才幽幽转醒。
醒过来便瞧见雨水举着漆黑的药碗在他面前晃悠。
“把药喝了,自己洗碗。”
雨水淡漠的声音响起,他下意识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松手!”她大喝,眸中已染上了愠怒。
无朽望着她,眼睛里褪去了所有的骄傲和邪魅,懦弱和无助染满了整个眸子,他微微启唇,话语中带着卑微的乞求:“你救救她好不好。”
雨水避开他的眼睛,淡漠道:“我只是一介凡人,救不了。”
他并未理会她,魔怔似的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我看到她了,她浑身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