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月盛,雨水站在无朽的厢房外敲门。
门很快被打开,无朽换了身简洁方便的青衣,门对着的桌案上呈放着一个铜盆,盆内水恰好盖过盆沿,看样子他已经准备好了。
无朽见她满身的寒气,便知道她出去过了,不过他见雨水如此心急便忍下了心中的疑惑。
他侧过身子,让她进来。
“你要用窥天镜找什么?”
“找人。”雨水略过他走到铜盆边,有些诧异:“这便是窥天镜?”
无朽关上门,随着她走到铜盆的另一边,摇头:“窥天镜在我神识里,这面水镜是给你看的。”
“我要做些什么?”
“将你的血滴在水中,只要一滴便足够了。”
雨水点头,伸出右手食指,左手指尖轻轻在上面一划,便出现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
“如今我的法力不及以前,你须告诉我那人姓名、生辰八字。”
“他叫白砚。”那人的名字她唤得极轻,甚至有些生涩。
她怕重了便会牵起压在心底苦苦的念想。
“生辰……仙历十年正月十五。八字不记得了。”她摇头,情绪有些低沉,半垂着眼帘让人看不清眼中缱绻的温柔。
无朽一遍遍默念着她提到的姓名与生辰,神识中渐渐浮现出一抹透明模糊的景象,他正欲加强意念,忽得眉间堕印骤亮,脑中“叮”地一阵响,模糊的景象突然间被黑暗撕裂,喉咙一阵腥甜,“噗”地喷出一口血来,跌落在铜盆中,击碎了水中雨水凝聚成珠的血,盆中幻化出来的景也随之破灭。
“你怎么了?”雨水堪堪绕过桌子扶住他,粗略地把过脉,急忙从怀中掏出一粒稳住心脉的丹药喂他吃下。
无朽顺势坐在凳子上,摆摆手示意无碍,稳住了心神才虚弱地开口:“我被贬谪下来,神魂也受了影响。方才想看得更清晰,没想到却急功近利。我只怕这段时间都用不了窥天镜了。”
“无碍,方才水镜中幻化出了一座城,唤十三城。知道了具体位置,寻人便简单地多了。”
说不遗憾是不可能的,不过她也知道这事儿急不得,寻了几辈子才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知道了他的位置,她已经知足了。
“多谢。”一诺换一诺,这档子事他们算是扯平了,说个谢也不为过。
雨水起身刚要出去,便被无朽叫住。
“雨水姑娘!刚才你……可是去了无痕?”
无朽知道雨水的名字,是在昨日药馆听别人叫的。
雨水漠然点头,并不愿多言。
“姑娘,绥月她……还好吗?”
雨水见他一副渴求的模样,终于还是心软了,从怀里掏出避寒珠扔给他:“过得好不好,得你亲自去问她。”
说完,她便离开了。
都是为情所困之人,她理解他想爱却不可得的感受。
……
夜深露重,适合思念女子的仙君冒着风雨去寻他心爱的姑娘,也适合得知白砚消息的某人翻来覆去睡不着。
都是为了心爱之人,一个翻墙出去彻夜聊天,一个留下一张纸条便带着阿獙连夜回姑逢收拾东西。
……
旦日。
小酒楼。
无朽带着晨露,卷着寒气出现在雨水的厢房门口,敲了许久的门也不见里面有半分反应。
他打定主意推开门,才发现里边连个人影儿也没有,被子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榻上,上面还搁着一封信。
他走过去,拿起带着墨香的信,信已经干了。
信封上,早就干了的墨迹透着娟秀文雅,信上写着四个大字。
“无朽亲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