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鳌那般训斥无邪,说要打烂他的屁股;语气很是随性,倒像是教训自家的孩子;云霞从没听过他这般随性说话,如今听在耳里,心里有些想不明白,为何他与这个小师弟说话,却完全没有往日的深沉?
此时通幽庐内又传出低沉的声音:你向我保证,保证以后不在她面前胡言乱语......呜......嗯,你既然保证过了,我可松手了。
非云霞不娶......啊!
只听一人啊了一声,声音戛然而止;突然又开始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师哈哈哈......笑声极为诡异。
云霞不知出了什么状况,转身看去;却见无邪正手舞足蹈,似是疯傻了一般。急忙进了通幽庐,惊道:无鳌师兄,他刚才好好端端的,如今这是怎么了?
无鳌面色微愠,说道:不用管他,他那么喜欢说笑,就让他笑个痛快。
无邪的神情极为复杂,话也说不完整,只能在哈哈大笑中挤出只言片语,时不时地把手指向自己的后腰。
云霞看出了端倪:定是无鳌师兄嫌他刚才那般口无遮拦,点了他的笑穴。见他似哭似笑,甚为痛苦,当下心有不忍,伸出剑指,在他的膻中穴两侧迅疾点了两点,接着换掌,掌根对准膻中穴,暗运寸劲,一掌击出。
无邪胸前一凹,退了两步,这才止住了笑声;只见他眼中带泪,鼻翼翕动,似是十分委屈;无鳌看在眼里,心中也生了悔意。
无邪的心里自然是十分委屈,但转念想道:只要能成全大师兄,受了当前这点委屈,又能算得了什么。想罢,立即强忍泪水,哈哈一笑,说道:还是......我嫂子心好。
见大师兄又要发难,急慌慌奔出通幽庐,继续叫道:嫂子,大师兄,师公让你们去煮玉斋一聚,师弟先去也。边叫边跑,向着煮玉斋一路狂奔,也没在意饮鹤池边有一对正在说笑的男女。无鳌抢出通幽庐,正要发难,哪里还有无邪的人影?当下转身回到房内。
房内的气氛尴尬非常,寂静无比;二人心里都是一片乱麻,犹豫良久,都不知如何打破僵局;突然,二人同时开了口,一人说了一个字:云......另一人说了一个字:无......
话音落在了一起,不仅没有打破僵局,反而更加尴尬,二人又同时干干地笑了两声。云霞抬起左手,佯装挠她的额角,挡住侧脸,暗暗伸了伸舌头。
通过指缝看去,无鳌师兄长吁了一口气,嘴唇蠕动,说道:云霞师妹......不知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压低声音应道:嗯......声音细若蚊足。
无鳌结结巴巴说道:我......我这个小师弟,向来喜欢说笑.....胡......言乱语;他刚才说嫂......那些浑话......你,别往心里去......
听到此处,云霞立即把手放了下来,漫无目的望向门外;故意装作不明就里,含糊问道:他说什么了?他不是......只说了师公让我们到煮玉斋一聚吗?内心已经凌乱不堪。
无鳌的神情极为诧异,瞬间愣在那里,支吾道:他刚刚......你.......
见无鳌师兄神情诧异,似是摸不着头脑,担心他再说下去,立即抢道:刚才,我过来寻你,也是要告诉你这件事情;现在时辰也不早了,若是各位长辈先到了煮玉斋,我们岂不是失了礼数?接着催促道:无鳌大师兄,别愣着了,走,走吧。
可他似是还没缓过神,仍然愣着不走;云霞见状,索性一折身,绕到他的身后,硬生生把他推出了通幽庐。
她与无鳌出了通幽庐,往煮玉斋走去,正值过午申时。
光天化日,为了避嫌,有意走的慢些;正穿过竹林,只见无鳌师兄在竹林尽头定住了身子;接着猛地折身回来,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强行把她揽在左怀,竟要朝着通幽庐返回。
她左肩被人抓紧,惊慌失色,微怒道:无鳌师兄,你抓疼我了!
无鳌似是没听到,继续揽着她的肩膀向前疾行。
她心里暗忖:他怎么好似变了一个人?行为举止为何突然变得如此轻浮粗鲁?我虽与他已经有些熟络,可毕竟才相处两日;光天化日之下,他竟然把我强行往通幽庐拖拽,被人撞见,我还怎么做人?
想到这里,就要挣脱;可肩膀上的手臂似是铁箍一般,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当下,心里又生了些恼羞之气,嗔怒道:无鳌师兄,你把手放开!
只见无鳌神情有些慌张,伸出了剑指,急速向自己的颈前点来;钝痛闪过,渐感喉咙肿胀,舌根发硬,竟说不出话来。
无鳌此举过后,她内心惧怕非常,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开;想要喊人,口舌却不听自己使唤;更可气的是明知被他点了哑穴,却抬不起手臂去颈后解穴。他这样对待我,到底是要干什么?难道今日又要......云霞想到这里,已经紧张不堪,不敢想下去;只在心里暗自喊道:快点来人啊。
刚走出数步,忽听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有人呵斥道:无鳌,你给我站住!
听到身后有人呵斥,虽然不知是谁,一颗纠在一起的小心肝已经略略放宽:谢天谢地,绝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
只觉无鳌师兄应声一顿,停住了脚步,轻叹一声,却并未转身,缓语道:师弟,有何事?
身后之人怒道:有何事?哼!云霞让你把那脏手拿开,你难道没听到?
她听出身后之人原来是昨日差点把自己气死的白鹤,心里乱麻一片,暗自恼恨道:怎么是他?为何偏偏是他?
话说,云霞她昨日刚见到白鹤的面,就被他恶语质问:你与云禅在炼形炉里对掌行气,而我就在数步之遥的放鹤台练功;你被云禅欺辱,为何不喊人营救?你难道不怕,不疼吗?
白鹤这等过分质问,无异于骂人是个荡妇;云霞因此失魂狂奔,在飞鹤崖失足坠下;幸亏无鳌撞见,纵身跃下飞鹤崖,追到了半山腰,才救了她的性命。
可如今救她之人又如云禅类似行事,而她同样没有喊叫,若是白鹤再来那般质问,她哪里还承受得住?这个不齿之名在白鹤那里定是坐实了。
就算白鹤不再质问,她不出十日连遭两次类似境遇,传出去,别人表面不说,背地里免不了流言蜚语。纵是不去寻死,也断难在四坛立足了。
因之,她暗自恼恨:怎么是他?为何偏偏是他?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正理不清思绪之时,忽觉左肩上一松,无鳌师兄已经松开了手,接着颈后突然被人戳了一下,钝疼闪过,舌根软了下来,喉咙也通畅许多,想必是无鳌师兄解了自己的穴道,只是嗓子眼麻痒难忍,当下忍不住咳嗽起来。
白鹤似是看出了端倪,冷语道:无鳌师兄不愧为江湖绝顶高手,手段真是高明。
他并未回应,仍然背对着白鹤。
白鹤见他一直背对着自己,心生不快,冷语质问道:无鳌大师兄这般姿态,是做贼心虚么?
他轻哼一声,说道:我无鳌行事向来光明磊落,问心无愧,何来做贼心虚一说?
白鹤冷笑一声,接着说道:既然无鳌师兄,不是做贼心虚,却又为何不敢正面见人?
他缄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