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不等花凛回答,一阵笑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只听得珠帘掀动后的碰撞之声中,有人问道,“花凛小姐,我那师弟如今可还好?”
花凛便猜到了来人的身份,果然听那女子说,“馆主,已经完了吗?”
一股混杂着各种药材的味道驻留在很近的地方,想必这成均馆的馆主——丁焦此刻就坐在她旁边。
“那青……”
“没事!”丁焦打断了女子的关心,悠闲道,“让他在里面稍微休息一会儿,你不要去打扰他。”
“是。”
“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花凛听见了轻微的脚步声,还感受到了从身旁投来的打量的目光,过了一会儿,听丁焦笑道,“不过看小姐这眼睛,我那师弟应该还是活得很好的。”
“馆主何出此言?”
丁焦笑了两声,然后说道,“血莲这种东西可不是谁都能得种出来,普天之下,恐怕不过五人,其中便有我的师弟。而小姐的眼疾,想必我也不用多说,能维持今天的状况,必然是我那师弟花费了大量心血种植出来,又辅以别的珍贵药材,才勉强维持。小姐的打扮虽是质朴,能用得起这些药材的人家,却非富即贵,想必小姐的出身也不是寻常人家。师弟既成贵府的座上之宾,日子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
“只是我有些好奇,我这师弟向来生性淡泊,绝不可能因为身外之物而对别人俯首称臣。他又从小性子高傲,虽悬壶济世,却从不轻易救人。而小姐不仅得他相救,还得他亲自写信请我帮忙,实在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知道小姐与他是怎样的因缘,能让他为了小姐欠我这么大一个人情。”
“家父的陈年旧事,花凛也不是很清楚。这些年,依赖李神医的治疗,花凛的眼疾才勉强维持。”
“这些事,师弟的信上也都交代得很清楚。只是你来得太突然,我虽知道用何法医治你的眼疾,却暂时拿不出那么多的血莲。”
花凛心中一沉。
“可我听说,成均馆中也种有大量的血莲。”
“小姐有所不知,血莲的珍贵不仅仅在于它很难成活,还在于它的少花少籽。每十株成活的血莲之中能有一株开出花来已是不易,更何况开出的血莲花中往往只出白籽,十花之中都不见得出一花血籽。没错,我的成均馆也种有大量的血莲,但小姐眼疾所需的血籽血莲却不多。”
花凛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只是涣散的目光突然直直的望向前方。丁焦的声音忽近忽远,“在这一方面,我的师弟显然比我更精通,他能为小姐的眼疾种出足够量的血莲,并搜集到足够的血籽,我丁焦也不得不佩服!”
佩服?可是……为什么这些年,她从来没听人提起过。她仿佛记得有一次李翟在她耳边有些抱怨的感叹,说因为她,他早晚要被逼得过劳死。她心里知道他在抱怨谁,可除了更加努力的成为他想要的那个人,她实在找不到更好的方式来回报。每一次,他派人送来药,而她只管服用,仿佛这是一件在普通不过的事情。曾经她也偶然听见下人们谈起往事,惊叹她那样一个小瞎子居然也能治好,说殿下对她真是再造之恩,她心中除了感激,却从没有想过去细究这些对话背后的含义。可现在再回过头去,方察觉到这其中的重量。
“这么说,我在定都的每一天,都可能面临因缺药而失明的风险?”
“恐怕是这样了!”丁焦叹了口气。哪知道这少女竟噗通一声毫不犹豫的在他面前跪了下去,口里坚决的说道,“馆主,无论用什么法子,请一定帮帮我!我不能失明,因为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说完,对着丁焦连磕了三个响头,“只要是花凛能够做到的,一定万死不辞!只求馆主不要让我失明,至少目前不要!”
“小姐,我不想对你撒谎,所以方才对你说了那番实话。也不是我不想帮你,我师弟既已开口,我又哪儿来的理由拒绝。实在是我丁焦能力有限,只能说尽我最大的努力!”
“别无他法了吗?”花凛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问,她虽看不见,却知道丁焦摇了摇头,这最后一点星火便逐渐冥灭在黑暗之中。眼看着她脸上失望的神情,丁焦的心里也甚觉过意不去,便安慰道,“小姐还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做,不妨告诉我,看看我能不能帮小姐完成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