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乌云遮蔽,难得的凉意袭来。
街边上的商户小贩们半矮着身子卖力地和南来北往的游客行人讨价还价,尽管已是午饭之时,但赚钱从来都没有早晚之分。
江小流羡慕地看着街边的这群商贩,想起儿时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家烧饼铺子,自己能吃饱,还能养家糊口。
从宽敞洁净的石板路到泥泞的碎石路,越往西边走去,这周遭越显破败,时不时还有股难闻的粪尿味传来。
三人找了半天,终于在一个孩童的指引下来到了段家。
眼前,是一户平常不过的人家,段家二字刻在了崭新的门匾上。
“这应该就是段家了吧?怎么这门匾看上去不像是很久的样子?难不成刚换的?”江小流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地说着。
“江小流!我觉得你要是不修行可以去儒院的稽查司当一名捕快,保证能当上捕头!”秦音看着一脸严肃的江小流,愈发觉得有趣,不禁笑出声来,但言语里却故意挖苦起来。
没等三人敲门,那紧闭的木门就开了,从屋内走出来一位很是年轻的男子,穿着绫罗绸缎,一看并不像穷困之人。
“你们是?”男子冷声问道。
江小流将那张告示拿出来后,那男子东张西望发现小巷里无人之后,才示意三人进屋说话。
“你们是修行之人?有批文吗?”男子将屋门紧闭后,才转身问起。
“我们圣教需要批文?!”秦音被这男子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心想着这又是哪一出,当即便亮出身份。
“三位,不是我不信任你们,是这年头假冒修行之人的江湖骗子实在太多,我只是按照上头的吩咐这么做的,也是没有办法的!”男子回道,言下之意也是实属无奈。
圣教和梵音寺本就没有批文,江小流的符箓宗又太过低微放不上台面,此时也只有脾气稍好的悟不到从袋中天中掏出了不用棍在这男子面前无奈地杂耍了一番。
这男子一看悟不到的能耐,面露喜色,言语中已是恭敬谦卑,对着三人轻声说道:“三位!小的眼拙,还请恕罪!我马上叫人备好车马!三位请稍等片刻!马上!马上!”
等男子走后,江小流看着一脸怒气的秦音和满是疑惑的悟不到,才说道:“这里只是一个幌子,应该是城中一户富贵人家出了事情,秃驴,要价要高点!看你了!”
悟不到也是聪慧之人,立马明白了过来,点头说道:“嗯!一定要比南诏镇的孟员外要高!这便宜一定要占!”
秦音瞅着眼前这两人,总觉得像是应了那句狼狈为奸没安好心的古话,不过心里面也觉得应该要好好地敲一笔才算解恨。
不久,那男子就折返回来,将三人迎到了屋外,狭窄的巷路上,多了辆精致的四轮马车,奢华气派。
“三位!请屈尊!”
…………
叶榆城,富丽堂皇的城主府内。
身形臃肿的段严,段城主,此刻正在大堂之内不停踱步,焦躁不安。
身边的侍女不敢靠近半步,这段时日,段城主连去春闺阁的兴致都没有了,家里面出了事之后,除了处理城中公事,就只是坐着发呆,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段城主,最近脾气暴躁得很,动不动就对身边的人拳打脚踢。
“你大爷的!竟然是城主府?”江小流下了马车的那一刻,看着眼前这座雕栏玉砌的城中豪宅,疑惑不解地看着一旁的秦音。
悟不到也是看傻了眼,从未听说过这城主府的人家中出事之后会去知天会秘密贴上告示而不直接找圣教的。
秦音皱着眉头说道:“我也觉得奇怪,这城主府里有妖邪之事定然是通报到儒院的,再由儒院上报到天道院,他怎么会这样做呢?”
江小流可不管这其中的蹊跷,看着眼前的奢侈官邸,再看看城郊外的穷困百姓,便对一旁的悟不到说道:“秃驴!等会由你来说,价钱越高越好!一定要拔下他一层皮来!”
“嗯!小僧明白!我要割下他一层肉来!”说罢,单手一挥,金光流转间,这身上竟然换了一身锦澜袈裟,脖子上还挂着一串紫檀珠,这身行头下来,悟不到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了。
“可以啊!这位高僧里面请!”江小流嬉笑着作势说道。
“现在!请二位严肃起来,这才是小僧的本来面目!”悟不到说完,便双手合十神色庄严地走进了城主府内,留下还没缓过神来的江小流和秦音二人。
…………
段严看到从殿外缓缓走进来的悟不到,那份从容不迫,那份淡然祥和还有他身上所穿的锦澜袈裟,这等气质怎可能是欺世盗名之辈?果然是来自梵音寺的高僧,虽然看上去年纪尚轻!
而身后,那鹅黄衣裳的少女,这气质这相貌,岂是寻常儿女家,定是圣教之人。
段严对自己的那位家丁很是恼火,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肯定是把人家给得罪了,不过想到这都是自己吩咐下去的,眼下也只好厚着脸皮赶紧上前一步,拱礼说道:“在下叶榆城城主段严,失礼之处请多多见谅、多多见谅!”
悟不到故作高深地摆手说道:“不必了,段城主,除妖卫道是我辈之人的份内之事,请段城主尽管直言相告,不必拐弯抹角!”
段严听闻也不再拖泥带水,艰难的坐在了四方椅上,挪了挪自己肥硕的身躯,便说道:“是这样,我膝下有一小女芳龄二八,这白天和寻常女儿家是一样,但这几个月来到了晚上就是撞了邪一样,我一开始还不相信,但那天我亲眼看到了...”
段严话说到此,突兀地叹了一口冷气,像是再也难以启齿下去,脸上满是愤懑,随后说道:“三位还是在这城主府内住上一宿吧,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悟不到本认为这段严还能说上个所以然来,想不到只是撩了这几句话后又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侍女好生招待后便说还有公事先行离开了。
…………
三人走进城主府的内院,却见另一番景象。
雕刻精细的假山怪石围绕着一泓池水,这池塘,深不见底却又碧绿晶莹,荷花满塘,浮萍点缀,宛如处子般在内院中静静低鸣,和雕梁画栋的周边宅邸相比,多了一份清幽,少了一份奢靡。
池塘边的亭子中,有一位少女,安静地看着亭子旁的一处假山发呆,眼神中,满是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