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继续被安置下,那两个之前被支走的侍卫也差不多回来了,华云由卢桓帮助出了门往自己房间走,太子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之前他确实听到了华云与东儿的对话,知道了华云是故意将妇人留在自己身边,但虽说他之前关于疫病的事情有些夸大其词,耸人听闻,却也在情理之中。况且,这样一个妇人那时候也确实是来历不明,华云不让其留在自己身边也是情有可原。
陈北程不怪他有事瞒着自己,却还是想要问问清楚。
“殿下还有事?”华云看着已经来到门口的陈北程。
“不错,本宫听闻公子身子一直不好,这一路多有怠慢,才想起来问候一下公子可还受得住?”
华云笑了笑:“殿下有心了,我一切都好…只不过一直赶路过来有些无聊,听闻殿下棋艺高超,不知道今晚华云是否有幸请教一二?”
陈北程站在她身侧,和气的点点头:“公子言重了,稍后再来叨扰。”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卢桓不由得说道:“公子有话为什么不直接说,横竖有属下给您看住别人就是了。”
华云笑笑:“殿下对我有怀疑,太过分殷勤被眼线察觉也会适得其反,这一时半刻还有什么等不得的。”
她话语中依旧有些无奈,卢桓不再多说,只将一切安排好退到门外守着了。
夜晚,陈北程再次来到华云门外,卢桓向他行过礼,便开门请他进去。
华云已经摆好了棋盘,端坐在一侧,见他进来也只是拱手行礼,不失礼数,也不过分热络。
陈北程在她对面坐下,身边的那名侍卫不动声色的站在他的身后。
华云只抬头看了一眼,语气中似乎有些冷淡地说:“殿下下个棋身边都带着护卫,怕在下耍诈不成?”
陈北程朝身后看一眼,微微皱眉:“公子有话不妨直说,这护卫只不过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平时都会随侍左右的。”
“棋品即人品,只要殿下不让侍卫以武力逼我让步,我倒是不在意让他在一旁观棋。”
她“刷”的一声展开扇子,腰背挺的笔直,不说不满,但就是默默然的让人觉得有丝诡异。
侍卫上前一步:“大胆,不过一介市井商人,也敢对太子殿下出言不逊。”
华云微微笑着,并不恼怒对方的呵斥,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淡淡地说:“看吧,棋还没下呢,在下就已经被这侍卫的大吼大叫吓到了,这棋该怎么下?”
侍卫还要说话,陈北程一个眼神扫过去让他闭了嘴,随后他站起身来:“既然公子不想再与我对奕,本宫就不打扰公子了。”说着就要转身出门,却没想到身后又传来华云悠悠的声音,像是少年,清亮开朗:“殿下走的如此果决,是怕输给我不成?”
陈北程突然转头,看着她,半晌却笑了,温和又无奈的表情让华云差点忘了初衷:“公子还真是有意思,留不得又走不得,公子到底想要怎样?”
华云收了扇子,淡淡一笑:“华云什么时候说这棋不比了?只不过是不希望下棋时有人打扰罢了。”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似乎月光也照不透的大海,藏着神秘的深深的诱惑。
陈北程看不透她淡淡笑容的背后有些什么,但总归不是这般表面的云淡风轻了。他笑了笑,看向那侍卫:“如此你便去外面等吧,有事本宫会叫你。”
“殿下…”
“对奕而已,你若真的守在一旁,确实有些不妥,出去吧。”
“殿下!”
“我说的话你不听?”他的眉眼间隐隐有了怒气,这才让侍卫忌惮,乖乖退出门去。
卢桓将门关上,看也不看侍卫一眼,专心守在一边。
那侍卫起初面含怒气,站了一会儿也恢复了。
片刻,屋中就传出了执棋对奕的声音。
只听到华云笑着说:“殿下果然好度量,这样都能心平气和的与我对奕!”
“公子过奖了,我喜爱下棋本也是为了修身养性,若如此轻易就被惹怒,岂不是会成为常败将军了?”
“殿下自谦了,这一步殿下想如何走?”
陈北程似乎想了一下,随后传来落子的声音。
“殿下此次想要如何解决灾区之祸?”
他好像又落下一子:“这总要观察了灾区实际情况再做考量,公子是否有什么良方?”
“良方称不上,不过是有些人脉,就看殿下能不能说服我借出手了?”
陈北程笑着,语气依旧温和:“公子虽然已经决定为朝廷效力,但为朝廷奉献到何种地步也是不可强求的,若公子希望我能做什么来换取公子的信任,不妨直说?”
“哈哈哈,只怕殿下这位子坐的太久,舍不得…”
门外的侍卫战栗一下,眼中压抑,却忍不住觉得不可思议,他分明觉得这公子在暗示要殿下交出太子之位!
而反观卢桓,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岿然不动。
屋内持续传来落子之声,你来我往持续了大半个时辰才落下帷幕。
“太子殿下棋艺不过如此,想来是因为政务繁忙,疏于练习!”
并未听到陈北程的回话,片刻后只听到棋子落地的声音:“本宫衣袍宽大,一时不察,还得让公子着人收拾了。”
华云打开了扇子:“这等小事,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随后陈北程拉开了大门,大步走了出去,没人看清他的表情。侍卫往屋内看了一眼,只看到白衣公子被烛火半掩半映的侧脸,快步追上了太子而去。
“公子,你是故意惹怒太子殿下的吗?”卢桓将收好的棋子放入棋盒。
“惹怒?”华云似有淡淡吃惊,随即释然:“是啊,惹怒,他若连这一点气度都没有,这一点挑衅都忍耐不了,又怎么能让我放心他有这个资格和能力!”
她看向卢桓欲言又止的样子:“皇后没有告诉我那个侍卫是她的人,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卢桓点点头,并没有多问。
那侍卫是皇后多年前便安排在太子身边的暗桩眼线,时日长久,太子当然不曾疑心,这种时候便会随行左右。而皇后没有告诉华云,说明也让他一同观察华云的作为。
侍卫被皇后关照并未在华云面前表露身份,所以当华云当着太子的面对他出言不逊的时候,他也理所当然认为华云是为了给太子脸色。他心甘情愿的被罚,因此受到了太子的维护也会使得他的地位更加稳固。
再加上这侍卫耳力极好,对奕时两人稍稍压低了的声音让他觉得华云防备他。但还是都被他听了去,自然就更加相信华云的立场。
卢桓又道:“那妇人的事我已经放信让宜州城内的兄弟们去调查了。”
华云点点头:“我们刚好依靠这件事给他们送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