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住笑，看向他：“哥哥，你觉得呢，是现在付钱，还是让尚书大人付？”
“不用说了，这些绣品怎么也不会是买给他的吧，”小八翘着嘴说道，“当然是让尚书大人付了，难不成还当冤大头，为自己的姨娘们掏腰包。”
“小八。”我扯扯她，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看看楚靖皓的脸色，见他面色如常，便放下心来。他一向对楚尚书纳妾的事不以为然，此时被小八拿出来说，一定不会高兴的。
“什么意思啊，到底给还是不给啊！”旁边帮腔的又道。
“好了朱婶，我看算了。”邸沅儿收起笸箩，也不再看我们，向着她口中的朱婶道，“我还要赶着去交绣品呢，反正也只是脏了一些。”说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还以为她要讹诈我们呢，怎么就走了？”小八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疑惑地道。
“好啦，走吧，我请你们吃东西。”楚靖皓道。
小八的视线回到他身上，脸色可疑的有些泛红。
沿着整条街走了过去，小八死活也不去什么酒楼，非要尝尝新鲜的路边摊，我笑着揶揄她肚子太尊贵，吃了回去一定会闹肚子，她却不信，非要尝尝才甘心。楚靖皓笑道：“也好，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吃面，那里的面保准你们吃过就不会忘。”
那面摊并不起眼，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妇，脸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但是那些皱纹中却溢满了笑意。我们刚一落座，老板扬着笑脸迎了上来：“三公子，好久没来啦！”
“是啊，陈叔，生意可好？”楚靖皓熟稔的笑道。
“好好，托你的福，”陈叔笑道，“还是照老规矩？”
他点点头：“对，照原样来三分。”
“好嘞，稍等，立马就好！”陈叔答应一声，转身离开，不一会儿，三碗热腾腾的汤面端了上来，闻着香气，肚子不由得咕噜噜响了起来，忙拿出筷子吃了起来。
“楚靖皓，你狐朋狗友还挺多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啊。”小八嘴里含着面，混糊的说着，同时不忘赞道，“不过这面还真好吃，有家常的味道。”
我闻言瞪了她一眼，这丫头说话还真是不靠谱，什么叫“狐朋狗友”啊，太过分了！楚靖皓不在意的笑笑：“好吃就多吃一点，在宫里绝对不会有机会吃到这个味道的。”
小八答应一声，闷头吃饭。我挑着碗中的面条，抬头笑着向看向楚靖皓：“哥哥，你还记得我们那次出游的情景吗？”
他点点头，抬眉问道：“怎么，在宫中呆烦了，又想出去玩？”
“好啊，我也想去玩。”小八不忘插嘴道。
我说道：“我只怕是没有机会的，不过京中生活烦闷无聊，你什么时候再去周游天下，回来也好给我讲讲新鲜事儿啊。”
说完，见小八也眨着一双大眼期盼的望着他。
楚靖皓掩饰的一笑：“暂时还不太想出门。”
“去吧，虽然我一定去不了，但是听听也是好的。”小八热切地劝说着。
“哥哥，”我盯着他，眼中有恳求，“京中不能再呆了。”
他看向我，眼中有着探寻：“笑容……”
不能让他知道我了解他的身份，只能让他以为皇上要对他不利，掩不住眼中的担忧：“尽快离京。”
回宫之后，还是有些心神不宁，服侍皇上就寝时，他似不经意的问道：“今日珣儿找你干什么？”
我拿着毛巾帮他擦着手，不动声色：“出宫了一趟，去探望了翰王。”
他一挑眉：“说了不让你们胡闹，出宫怎么没跟我说一声。”看神情并没有生气。
“公主挂念翰王，”说完挑眉看他，“皇上不担心吗？”
闻言，他抬眼看我，黢黑的眼珠一沉，内中波涛暗涌：“他怎么样？”
我当没看见一样，面不改色：“自回府之后一直昏迷不醒，太医说是内伤太重所致。”
“嗯。”他哼了一声，没再多言，掀起被子躺上了床。我帮他把被子掖好，状似随意地说：“皇上，我们今日出宫遇上一伙强盗。”
他眉一挑，却不见惊讶，果然他什么都知道，我也不戳穿，只将小八救我出来的经过说了一遍，说完，又补上一句：“皇上，这京城的治安有待加强啊。”
“嗯。”他闭上眼，似乎很累的样子，于是我说道：“皇上休息吧，奴婢告退了。”
刚一转身，只听他低声道：“等等。”
我依言停下来，又转过身看他：“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你们今天去了楚府？”
“是。”
“去见楚靖皓？”
“是。”
他突然一掀被子，坐了起来，脸上的神色不太好看：“更衣。”
我不解的看着他：“皇上这么晚了还要去哪里？”
他目光一沉，隐有怒色：“朕要去哪还要向你交代吗？”
我忙低下头：“是，奴婢知罪。”说完拿过衣服要帮他穿上，不再问，谁知道他好好的突然发什么疯，他一把夺了过去，自己穿上：“摆驾霜华殿。”
“是，奴婢这就去叫马公公随侍。”我答应了一声，打算转身离开。
“站住！”他声音冷寒，“今日你随侍在朕左右。”
“皇上，奴婢……”他这是怎么了，以往去哪个宫中过夜都是带着马公公的，而且我记得自从到了承乾殿之后他极少临幸嫔妃，今天都已经快三更了，又非要我跟着，真是圣意难测。想到要跟着他到霜华殿，难道他临幸贤妃时也要在外边随时听候吩咐吗，他又要给我难堪不成？心中委屈，眼中不由得泛泪。
下颌突然被抬了起来，对上他含着怒气的眼：“哭什么，你觉得委屈？”
我眼中的泪水更多，模糊了视线，但我瞪大了眼，仰头向天，就是不让它流下来：“奴婢没哭。”话音刚落，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一时间，突然感到无力和委屈，似乎有一张巨大的网束缚着我，真希望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不认识这些皇族贵胄，不知道国家的兴衰荣辱，楚靖皓的为难、小八的幸福、翰王的安危、沈风的雄心、皇上的感情，我都不要管，我只想平平凡凡安安稳稳的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