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卡坤,格里斯与奥萝拉再次踏上了旅途。
奥萝拉走在格里斯的后边。自从与卡坤分别后,这半个小时,格里斯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不曾说过一句话。
沉默有时也是一种默契。后边看着格里斯的亦步亦停不时挠挠头的的并不高大的背影,不知为何,奥萝拉突然有一种淡淡的安心感。这个正太,这是可是把后背托付给了我呢。想到这吗,奥萝拉不禁轻轻的笑出声来。
走在前面的格里斯并没有想什么。即使知道此时不回头也许就会错过诠释笑靥如花的唯一机会,但是仍旧不愿回头,似乎是害怕一回头才发现自己的生活,其实不过是镜花水月幻梦一场。
身后的那个人,不知为何,同样的让格里斯十分安心。仿佛自己在魔界时,自己还没有失去记忆的时候,就有这样一个人,守护着自己的后背。两个人相依为命,两个人互相守护。
恍如,一对姐弟。
格里斯发觉自己心里乱了。此时此刻,他感觉,他已经无法把握师傅交给他的古井无波的心态了。
于是格里斯挠了挠头,同时心里再次祈求,让这次任务快一点结束吧。
因为,再坚固的冰也有融化的时候,任何默契都有湮灭之日。
格里斯终于停在了一处无人的海边。身后的奥萝拉也在同一时刻停了下来。少年似乎有些踌躇,转过身来的时候。只不过深吸一口气后,少年终于坚定了目光,而后直视着奥萝拉倾国倾城的容颜,对奥萝拉说:“Master,这里已经是西海岸到达天帷巨兽的最近的出海点了。不久我们的任务就要正式开始了。在这之前,我希望能知道这次任务的真正目的,好来规划我们这次的行动流程。”格里斯的脸十分严肃,看来已经让杂念玩蛋,进入了某个模式了。
奥萝拉也一改往日的语气,十分严肃的回答:“我们的目的是到达天帷巨兽的第二脊椎,从时空裂缝转移过来的罗特斯身上获取七彩盐块,以及无法熄灭的蜡烛。我个人对天帷巨兽十分陌生。所以一切的行程全部由你安排。只需要告诉我如何去做就好。”
格里斯露出了一份果然如此的微笑。三个月前,不知名的生物降临天帷巨兽,用一种邪恶的魔法控制了天帷巨兽的GBL的信徒,并使其魔物化。只有一位GBL的名为奥菲利亚的少女逃了出来。这个消息自己也是两个月前获得的。而素喃从获得消息到派出人员参与,也只是用了两个月。比自己的消息还要灵通,果然国家的力量大呀。
“既然如此,那么,就此出发吧。”格里斯对奥萝拉的身份与能力只字不提。作为一位冒险家,自己的底牌一定要留到最后。对于别人的能力进行询问,若不回答自己的能力,是一种失礼的行为。而且,对于隶属于国家的人,自己还是少知道一些才好。
不知不觉,格里斯的思念淡了一分。国家的人,与自己终究是两个世界的啊。
“等一下!”见格里斯转身就要走,奥萝拉赶紧拉住了格里斯,“喂,格里斯,你不觉得还有些事情要做么!”奥萝拉似乎有些扭捏,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些奇怪了。
格里斯心中思忖,摩伽陀已经到手,飞向天帷巨兽已经不成问题。身上的装备都已经备置妥当。至于罗特斯的精神攻击,未曾见过,始终不知道应该如何对付。难道奥萝拉知道如何对付罗特斯的精神攻击?但若有可能,也应该早备好了,不该现在才开始准备啊。
“喂!不要无视我,”奥萝拉见格里斯不说话,脸沉了下来,“难道你不会为女孩子考虑一下么?”
这次轮到格里斯一脸茫然了。
见格里斯毫无反应,奥萝拉终于忍不住:“喂,我有些生活问题要解决!”
“我这就给你留出地方。”格里斯汗颜,转身就走,打算为奥萝拉留出空间……
“你回来!”奥萝拉气节,终于对着格里斯大喊,“我要洗澡,然后换一身衣服!”
镜头切换,西海岸市中心,某十分有名的服装店。
至于为什么在这里,还要从之前说起。
话说奥萝拉已经洗完了澡,连带着格里斯也被拖了去。嗯,大家不要误会,两个人是分开来的。当格里斯终于在澡堂等到奥萝拉出来时,奥萝拉伸了一个懒腰,十分惫懒的呻吟,“活着真是太好了!”洗澡这件事已经确定过了(笑),不过不论从任何角度来看,格里斯都没有发现这身衣服和上一身有什么区别,于是只好问,奥萝拉的衣服是不是都是同一款式的。
这次轮到奥萝拉疑惑了,反问难道你只有一套衣服么。
格里斯点了点头。
奥萝拉捂脸长叹。
于是格里斯就被奥萝拉撇着嘴角拉到了这,当了两个小时的试衣架。
最后,奥萝拉终于选定了一套猎装,让格里斯去换衣间换上。格里斯两手摊开说我包里没有钱,奥萝拉白了他一眼说已经付完了,这份钱从你报酬你扣掉了。于是格里斯才极不情愿的走进了换衣间。服务员眼中的笑意与鄙视,格里斯只当没有看见。
当格里斯终于从里面走了出来,奥萝拉不禁眼睛一亮。
原本一身黑色的,不知道穿了多少年的魔法师礼服被少年挽在了手上。一头凌乱的黑色短发,经过了短暂的梳理,虽然仍旧凌乱,却凭空多了一分不羁的潇洒。一身真皮的猎装夹克,黑与白的对比在格里斯的身上被恰到好处的演绎了出来。腰间一抹兔皮腰带,脚上一双黑色短皮靴,连同脸上几许若有若无的苦笑,格里斯的气质顿时翻了不知几翻。给人的感觉,仿佛是一位独自出行贵族少年一般。
“好看么。”格里斯继续苦笑着,丝毫没有感到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有坐定了身份的嫌疑。
“好看,好看。”奥萝拉连忙说道。边说还绕着格里斯走了起来,一边走一边赞叹,“格里斯,你要是不干冒险家的时候,穿上这一身去帝国的帝都走上一圈,会有无数的贵妇人为你疯狂的。”
格里斯无奈。转身就走。
奥萝拉连忙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喊,问格里斯是否有意去帝国国都发展,她认识好多贵妇人,可以为格里斯捧场。
于是格里斯的脚步更快了……
但是,最后奥萝拉付钱买下的是另外一套燕尾服......
有些人生来就背负着超越常人的重担。没有自由,没有童年,也因此连一点属于自己的温馨也不曾拥有。
天真无法假装。对于童年里的记忆只有训练训练和训练的奥萝拉来说,一路的一切一切都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一样。
又来到了上午来到的海岸。只是此时夕阳已经西下。橙红色的阳光洒在两人的肩上,泛起了一点朦胧的温情。
格里斯心中倍感无力。这次出行没有一点出任务的感觉,反而像陪着任性娇贵不谙世事的公主便装出行。若说奥萝拉是公主的话,自己又算什么呢?王子?开玩笑。骑士?可是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自称骑士,自己连过去的记忆都不曾拥有,在真正的力量面前,纵然能保持绝对的平静,可是又能有什么用呢。
用力的摇了摇头,把杂念排出了脑海之外。向奥萝拉知会了一声,然后取出了自卡坤那里诈骗而来的圆盘,稍微思索了一下,在奥萝拉的注视下,抛上了空中,然后大喊了一声“卡坤最帅了!”
奥萝拉歪着头,听着格里斯神经质的言语。脑海中浮现了上午卡坤握住格里斯的手泪牛满面的情形。然后十分愉快的笑了。这一路笑的太多,以致捂着肚子深深的弯下了腰。格里斯也笑了,笑的十分开心,不只是因为这句启动的咒语。还因为在奥萝拉的小声戛然而止的瞬间,那巴掌大的圆盘已经在空中旋转变大——那悬浮的方式,那精致的风格,尤其是四周那大大的暗精灵卡坤制造的字样,无一不在证明,这就是传说中的摩伽陀。
格里斯跳上了摩伽陀,在夕阳的余晖下,左膝跪地,右腿半蹲,左手捶胸,对着奥萝拉伸出了右手。姿势并不标准,此刻也不显得滑稽。好似某场宴会上某位羞涩无名的骑士,鼓起勇气,邀请自己心仪的公主共舞一曲一般。
奥萝拉难得的脸红羞涩起来。她轻提裙摆——如果那能算裙摆——其实那只是简单的武斗服而已——然后伸出了右手,在格里斯的搀扶下,走上了降低了高度的摩伽陀。
随着格里斯报出的方位,摩伽陀开始想天帷巨兽飞行。略显狂乱的拂乱了少年少女因旅途略显凌乱的的发,也拂乱了两个人的心。摩伽陀升空了,格里斯却突然开始懊悔刚才为何会做出那番动作吗,奥萝拉也在懊悔当初为什么没有直接跳上去。奥萝拉将头转向一边,不敢再盯着格里斯的背影。也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情,开始欣赏起周围的风景来。
海面上,红日正沉入海绵。偶尔几只游鱼跃出海面,身上银白色的林光将阳光折射成了五彩微波荡漾,五光十色的海绵与坠落中的一轮红日,分外缱绻的为世界染上了一层童话般的色彩,让奥萝拉不禁轻声惊呼。
格里斯转过头,看见这一切又笑了。似乎和奥萝拉在一起的这几天笑的分外的多:“难道你没有见过海上的夕阳?”
奥萝拉有些激动:“自从我出生,就一直在家族里训练武技,老师也是来自世界各地,从未踏出素喃一步。在这以前我连大海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只是从书上看到过。可惜,完成这次任务,我就要再一次回到那个地方了。”奥萝拉说道这,心情难免的再一次低落了下去。
格里斯见状,心头一痛,突然问了一句:“你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我想去万年雪山看一眼。据说雪是六瓣的,洁白,轻盈。可是只存在于冰冷的天气里。而且放在手心就会融化。其他的地区也只有冬天才会有,可惜现在是盛夏。”奥萝拉十分惋惜,“但是呢,这次出行,能看到大海是什么样子的,也不枉我从熊猫那里抢来这次任务了。”奥萝拉伸了一个懒腰,似乎调整好了心态,又恢复了那种元气。
不过此刻,奥萝拉给格里斯的感觉,褪去了那曾公主光环,只剩下了一个连雪花都未曾见过雪花的孤单少女的形象。时值盛夏,夏日无雪。海面上寒风刺骨,水气氤氲。似乎要将少女单纯的愿望吹散一般。
格里斯的目光坚定了些,然后回过身来,操纵着摩伽陀降低了速度,顺带仰天吐出了一口寒气。
于是奇迹出现了。海面上氤氲的水汽开始在格里斯身边凝聚,凝结,最后终于在奥萝拉的身前,一片洁白的六角形的东西凝结了出来——奥萝拉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瞬间。还未等奥萝拉惊讶,更多的洁白的六角形的小东西开始从空中散落,随着摩伽陀飞逝而过的痕迹,天女散花,悠悠飘落。
那第一片雪花,悄然无声的撞在了奥萝拉的肩上,渐渐的融化。
这一路,奥萝拉对许多没有见过的事情都给与了足够的感叹。唯独这一次,奥萝拉只是转向了摩伽陀的船尾,静静的欣赏,格里斯以魔力催凝的,跟随在摩伽陀身后的,夏日的雪风。
船头的格里斯突然想起了自己师傅曾经唱过的哪一首悲凉的歌。于是便轻轻的唱道:
“未来怎样的画,
才能越过时空传达。
思念里的盛夏,
追着岁月的步伐。
前路注定的分岔,
我已经想好了回答。
对着背影自说自话,
倾诉所有的牵挂。
近在咫尺的脸颊,
难以触摸的碎发,
掺杂同样温暖悸动的心脏,
渐渐的融化。
掩盖了强颜欢笑的虚假……”
一路凄凉的歌声伴着一路的雪花,似乎是在为注定的结局而奏响的挽歌。
摩伽陀上的两个人,那么近,也那么远。
有些人注定只能在瞬间错过,无法携手走过永远。
这瞬间,恍若夏雪一般灿烂亦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