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梳正在视察要塞工程,斯丽娜走来了。离挺老远,她就吠哧吠哧抽动着鼻子,向木梳这边嗅来,木梳笑了,说,“你闻什么?”
斯丽娜说,“我怎么闻到一股酒味儿?”
“酒味儿?”木梳也转动着头去闻。
吃早饭的时候,齐鲁丽蓉也说哪里一股酒味儿,木梳倒是没闻到。此番斯丽娜也说有酒味酒儿,木梳很是奇怪,心想,这两个人这是怎么了,平白地怎么就闻到了酒味儿?
看到木梳也四下里找,斯丽娜说,“你还哪里去找?就你的身上有酒味儿。”
木梳说,“我身上怎么会有酒味儿?从卓尔镇回来之后,我再没饮过酒,何以来的酒味儿?”
斯丽娜像一头兽样的闻到了木梳的跟前,她又抽动几下鼻子,说,“就你身上有酒味儿。”
而且,用手指尖掀起了木梳的衣领,往木梳身体里闻,样子及其猥亵。身旁有来来回回走动的人工不说,斯丽娜的两个女侍卫,就在一边站着,忍不住窃窃地笑着——这样,木梳哪里受得了?就往外挣自己。
斯丽娜说,“别动,姐闻闻,这还不是咱们的米酒,是那种果酒,主人从哪里拿回来过,就是山里有的那种这么大个儿果子,酿的酒。”
“都柿?”木梳问。
斯丽娜恍然,说,“对对,对,主人说叫都柿,那东西别说酿,就是生吃,也醉人。傻狍子整吧整吧就醉倒了,你看它身边保准有一大棵都柿秧子——你在哪喝的那种酒?”
木梳说,“在卓尔镇,特镇长招待我们,喝的就是这种酒。”
“卓尔镇?”斯丽娜好生怀疑,“这都是前天的事了,你身上怎么还有这种味儿?”
木梳也奇怪,照理说早就不应该有这种味儿,更别说,昨天晚上还在河汊子里洗了一回澡,就是有点酒味儿,也该早就没了,怎么……
这时,木梳“呼啦”一下子想起了熊木禄!能不能是它喝的醉嘛朝天的,即使回归本位,喝到肚子的酒还是能泛出味道来?
想到这里,木梳从他的胸前抽出了熊木禄神偶,凑近到鼻子一闻,果然是它!浑身一股浓郁的都柿酒味儿!木梳不免哈哈大笑。
斯丽娜一把夺过神偶,也凑近鼻子闻,说,“哎呀娘呀,你这神偶咋这么大的酒味儿呀?!你用酒泡了?”
神偶的绳套挂在木梳的脖子上,斯丽娜拿着神偶在鼻子上闻来闻去,脸都差不多和木梳的脸贴上了,木梳就从脖子上把神偶摘了下来,给了她,并给她讲起了熊木禄醉酒留在特阆朴那里,以及它从天而降的情形。
听得斯丽娜半张着嘴,傻傻的听态。
怔了一会儿她问,“你媳妇一宿没回去?”
木梳心想,她怎么知道我媳妇一宿没回去?
看木梳的眼神儿,斯丽娜说,“啊,来工地之前,我去你家一趟。”
“去我家?”木梳说,“干啥?”
斯丽娜笑了,“听主人说,你捡了一个神仙媳妇,就想看一看,看看神仙媳妇长得啥样,结果,扑了一个空。我听七媛说,昨天晚上就没回来,让水冲走了?”
木梳苦笑着,摇了摇头。
斯丽娜凑近木梳压低声音说,“啥呀,你信散豆豆的话好了,那小衣不应该给她,那实际上是她的鱼皮,没有那鱼皮,她就不会回到水族去!”
听斯丽娜这么说,木梳知道散豆豆也当她说了不少有关柳花的话。心中埋怨散豆豆,怎么可以什么话都当这个女人说?
看木梳不语,斯丽娜以手拖住木梳的一只肘,劝慰木梳,“不要太在意,可能你们只有一夜的缘分。没事,姐给你留意一些,有般配的,一定推给你。”
斯丽娜说着,把手里的神偶又挂在了木梳的脖子上。她做得很是亲密,像对待她的小丈夫似的;而木梳也乖顺地承受着。
斯丽娜把拴神偶绳套套在木梳的脖子上,木梳拿起神偶要放进胸口里,斯丽娜没好声色地扒拉一下木梳的手,说,“你不能轻点儿?对待神偶,要怀着崇敬之心,轻轻地拿,温柔地放,要像对待女人似的。”
说着,斯丽娜拿起了神偶,掀开了木梳的领口,把神偶放进了木梳的衣衫里,她的整个一只手,都进去了,轻轻地把神偶放在了他的胸前,往出抽手的时候,碰到了木梳的一个部位,木梳禁不住打了一个抖。斯丽娜用神秘的眼神看了木梳一眼,坏坏地笑了。
木梳的脸涨得通红,他慌忙说,“姐,我,走了……”
木梳说罢,逃也似地走了。
斯丽娜看着木梳的背影,不无嘲讽地笑了。
木梳和斗罗昨晚安排卓尔镇的那个死的小子,忙到了半夜,回到家之后,又等柳花好长时间,散豆豆到他那屋里的时候,夜已交四更,跟散豆豆生了气,又思谋着柳花的事情,这一宿基本上没睡,到了中午,就异常的困顿,他就来到“迷彩房”里,想要眯了一觉。
经由他任命的河口队长萨卡苏看他来了,立刻恭而敬之迎接,木梳说,“昨晚处理卓尔镇的事,没怎么睡好,来这补一觉。”
萨卡苏连忙让卫兵给木梳铺被褥,侍候木梳躺下,他和卫兵就走出了屋外。
木梳躺在暄软的被褥之上,就眯眯糊糊地睡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柳花走了进来,木梳问她,昨天一夜,你去了哪里?柳花说我回了娘家,怎么,你想我了?木梳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柳花莞尔一笑,说没出息的,你今生今世是断断离不开奴家了。说着,就上了炕,和木梳作在了一处。维尼了不多的功夫,就暴发,睁开眼睛一看是斯丽娜!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真实版的梦。
木梳大吃了一惊,说,“怎么是你?!”
斯丽娜用力地点搭一下木梳,“你这没良心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尚了人家还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不是不是,”木梳慌忙地说,“这要是让镇长知道了……”
斯丽娜冷笑道,“怕他像骟桑依泉一样把你也给骟了?”
“……”
“放心吧,”斯丽娜阴阳怪气地说,“他骟他自己,也不会骟你的。因为,他对于你,不是骟,而是杀。”
“杀?”木梳说。他不相信齐鲁苏海会杀自己。
“是,杀。”斯丽娜撇撇个嘴说,“他早就说过,到你把他扶上王座之时,就是你人头落地之日。”
木梳摇摇头,说,“我不信……”
“嘁!你不信?”斯丽娜说,“古往今来,有几个功臣不落得个身首两异的下场?功劳越大,死得越快,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木梳问,“为什么?”
“这很简单,”斯丽娜说,“功高盖主,到头来,就得功高欺主,反正,他不杀你,你也要杀他。到时你会想,这份天下是我挣来的,为什么你做大王,我就做不得?哎,你为什么不想做大王?”
木梳摇摇头。
“你做大王吧,我给你做正宫娘娘。”斯丽娜腆着脸说。
“哼,”木梳警吓她一声,“你还做‘正宫娘娘’的梦?你在这屋里所做的一切,镇长早就用他的异能探知到了。”
斯丽娜不无嘲讽地说,“弄残了桑依泉之后,他就对我炫耀了他那点儿本事,我知道他会知道的。”
木梳不解,“那你怎么还敢?”
“跟你,我就敢。”斯丽娜说。“你现在对他还有用,你怎么我、怎么他,他都不会对你怎样的,而且,还会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样的和你相处,做他的大王梦,这个时候,你就可以趁其不备一剑结果了他。正好赶他不在家,你可以以你统领的身份,把一切布置停当,专门等候齐鲁苏海回来。”
“你想得简单,”木梳说,“谁会听我的呢?”
“外边那人,就会听你的。”斯丽娜说。
“外边?”木梳不知斯丽娜所云,“外边谁?”
斯丽娜说,“你任命的河防队长,你忘了?”
木梳这才知道她指的是萨卡苏。她是通过门走进来的,而不是从墙洞里钻进来的,她进来的时候,和萨卡苏说了什么?他不得而知。但他想,这个女人还是太幼稚了,我认命不假,但谁不想一想,没有齐鲁苏海的首肯,我敢去任命谁?说到家,我的认命,还不是齐鲁苏海的认命?谁会因为我的嘴唇动那么一动,就听命于我呢?
更何况,如果没有齐鲁苏海,我至今还在房场里,充其量,是个发放工牌的人工,怎么会得到今天的地位呢?到了镇上,我从一个奴人都不如的人工,这才几天,就变成了人上人,饮水思源,不能忘本。
齐鲁苏海怎么坏,那是他的问题,我不能因此坏;他对斯丽娜对桑依泉对斗罗对散豆豆对所有的别人如何坏,那是他和别人的事情,和我无关。我对照我的本心去做事,这是我的原则,这点原则要是做不到,那如何在世界上安身立命?发生了这次事,明显是斯丽娜拖我下水,镇长知道了,他想怎么处理我就随他,无论怎么说,我有错在先。
反躬自己,这一期间有没有冒出取齐鲁苏海而代之的念头?有过。但是,那是不对的,如果自己要是那个操行,取而代之之后,推崇什么德行来维护自己呢?到头来,不是在忏悔和自责中煎熬吗?
不,不能这么做。待齐鲁苏海回来,他不追究这件事倒也罢了,他要追究起来,自己就一个人扛起来,连同斯丽娜的那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