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回应余浪似的，月咏的嘴里发出为不可闻的哀鸣，长长的睫毛抖了抖，逐渐分开。她醒了。
“主人……你可回来了。”月咏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
时风心里一紧，温暖的大手握住冰凉的小手，急促道：“怎么样？是不是很痛？很痛就不要说话了，好好睡一觉。”
月咏唇边的笑容扩大了，露出两粒可爱的酒窝，甜甜道：“主人关心我？”
“傻瓜，你这是什么话？”时风宠溺地拂去她额角的乱发，“我当然关心你，你就想我的小妹妹一样。”
“哦，这样啊。”月咏的眼中划过一丝落寞，笑得有些牵强，“能被主人当做妹妹……真好。”
吴邪实在是看着心疼，一把推走时风，坐在床边，附到月咏耳边低语：“乖啦，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真的喜欢你，你都不知道他刚才急的那个样子，恨不得杀人解恨，吓死人了。”
“真的？”月咏的眸子立刻亮了起来，像星子。
“嗯。”吴邪肯定地点点头，“不骗你。”
“吴姐姐最好了。”月咏开心一笑，眉眼儿弯弯，好似月牙。
大家都舒了一口气，只有余浪，面色越来越凝重，他又闻到了，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特幽香。往床边走进了一步，他确信无疑，香味来自月咏身上。
“月咏，你是不是遇见一个声音好似女童面孔却有如八十岁老妪的女人，她穿着绿色的衣裳。”余浪见她有所起色，开始发问。
月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惧色，颤声道：“余将军……怎么……怎么知道？”
抓住线索，余浪紧追不放：“是她伤了你吗？”
“是。”月咏像是想起了什么极端痛苦的回忆，脸色又白了一分，“她是个恶鬼，她杀了小葵，她……她……呜呜呜……”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
“小葵是谁？”余浪眉头微拧，怎么又牵扯进一个受害者。
“你有完没完。”吴邪不悦地白了他一眼，“让月咏喘口气吧，工作狂。”说着，轻轻地把月咏拦在怀里，安慰道，“不哭不哭哦，不要怕，我们都在这里，不会有人再伤害到你。”
余浪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却也真的不再逼问了。
过了好一会儿，月咏终于哭完了，一边抹干净眼泪，一边道歉：“余将军，真是对不起，因为我的关系而影响到你……”
接收到吴邪警告的眼神，余浪识相地制止她的自责：“不是你的错，你好好休息。”
时风体贴地在月咏背后塞了一个枕头，好让她靠的舒服一些，温柔道：“知道什么都告诉他吧，我这师侄就是如此，一根筋，不到黄河不死心。”
月咏受到了鼓励，娓娓道来：“小葵是风尘坊的烧火丫头，家里的粮食不够了，她拉着我一起去杂货店买米。谁知，刚走到门口，就遇到一个遮着脸面的奇怪女孩，看她的样子，可能比我还要小，可谁知道，放下袖子之后，那竟是一张老婆婆的脸，太可怕了。”
吴邪微微握了握冰凉的手，鼓励她说下去。
月咏报以感激一笑，继续道：“那婆婆一定要缠着我们，问我们她到底美不美，小葵性子直，当即就说她是个丑八怪，结果那婆婆一伸出手露出五指钢刃，刺入小葵的胸口，好多血……”她的身子开始发抖，“我好害怕，连叫都叫不出来。那老婆婆又问我，她到底美不美，我毫不犹豫地就说‘美’，话音还没落，肩膀就挨了这么一下子，失去意识之前，只记得那婆婆说，她虽然有辨别人类是否说谎的能力，但还是喜欢听谎言。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果然是那个臭老太婆。”时风双拳紧握，关节咔嚓作响，“亏我还善意地劝导她，太混蛋了！”
无奸不商，无论干什么都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吴邪真替月咏感到悲哀，怎么喜欢上如此爱说谎的男人。
不过，说起那个童音老妪，吴邪也是恨得牙痒痒，她把手放在绯樱剑上，道：“月咏你放心，下次再让我看到那个变态，一定在她身上戳上双倍的窟窿。”
比起盲目愤怒的两人，余浪简直就是沉静的不正常，他细细揣摩月咏的供词，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可又抓不住要领。
“小葵的尸体在哪儿，我要带回府衙。”尸体虽是死物，但总会留下什么线索。
月咏眸子一黯，道：“应该还在门口，我连自己是怎么进到屋子里来的都不知道，真的好奇怪。”
是很奇怪，余浪定定地盯着她，像是要看到她的心里，一个丧失意识的人，怎么可能平白进入屋子里，不可能时那个童音老妪大发慈悲，这个女孩，很可能在撒谎！
月咏一定还有什么隐瞒着不肯说，她在怕什么？余浪微微眯起了眼睛，或者说，她想遮掩什么？
余浪和吴邪不同，断然不会因为对方生了一张天真可爱的脸就轻易给予信任，和越翔那厮生活了二十来年，他可是切身领教到何谓表里不一，何谓迷人的外表恶魔的心性，何谓天生的戏子。
戏子无情，总是在编制的故事里留着自己的眼泪，他们连自己几乎都要骗过了，更何况是别人。
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余浪直接去了门口，那里果然有一具女尸，用稻草掩盖着躺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是血尸所为吗？他压根儿不信！
血尸是没有思想的，怎么可能懂得掩盖尸体？拥有同样的兵器又怎样，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而那个童音老妪，虽然诡异非常，但没有杀气。多年混迹于生死场，余浪的直觉从来没有错过，那个怪婆婆，不是凶手。
月咏也不是凶手，这一点他更加肯定。就伤口的走势来看，钢刃是从正面划过来的，如果是自残脱罪，就断然不会割出锯齿状的伤口，她受伤的时候明显有挣扎。
那么，凶手是谁呢？月咏为什么要维护她（他）？月咏又为什么会如此清楚地知道童音老妪的特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