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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回汴京

燕国·汴京城

入夏之后,暑气上升,天气渐热。偶有阵雨来临,凉意仍不明显,反倒闷热,使得人愈加的难受了。看守城门的兵卒耷拉着脑袋,歪歪斜斜的将背倚靠在城墙上,打着盹儿,偷着懒。城门口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是很多,大概是天气酷热,故而少有人出行。

燕国的汴京城是旧都,自十二年前搬迁新都后,汴京的宫廷所在,也不过是摆了个样子而已。汴京,也成了朝里的大佬们退下来的养老所在,又或某个不得圣意的官员被下放置闲的地方。虽说名存实亡了,好歹名义上还曾是燕国的都城,按着规矩,兵卒们多少总不该这般懈怠,需得对着进城的人查问一番,方才能放人进城。

只是此时,这几个城守兵士懒洋洋的模样,实在是让人恭维不起来,便连普通富户看家的下人,挺起腰来也比这几个看门兵要强得多。怕是真的有盗匪混进来,不消几下,也能无声无息干掉这几个兵卒而不被察觉。

宁无邪经过城门时,一眼便瞧见这几个兵卒懒散颓丧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不免想起十年前离开汴京时的无奈境况。当年他为了出城,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才勉强跑了出去。若是当时遇到的是这群散兵,怎么说也不必吃那么多苦头,轻轻松松便能走出城去。

“这汴京,是越来越不如前了。”

轻轻低语一声,宁无邪便迈步往城里行去。

一个兵士眯着眼,正假寐着,忽觉身边一阵风拂过,霎时带来一阵久违的凉意。隐约感觉眼前一个影子掠过,睁眼看来,是一位着衣朴素的男子从自己身旁走过,只见他动作矫健,倏忽间便行得远了。皱眉了一会,只觉方才眯眼时似乎便见这人在城门处驻足着,当时见他倒不曾细思,此刻忆来,却觉得那男子的脸实在是长得极美。兴许是鬼魅吧,哪有长得这般美的男子,何况还能走得这般快。或者是假寐时做的梦,兵士打了个呵欠,又依靠城墙眯起眼来。

宁无邪一路行来,不觉到了徽清湖畔。沿湖栽植了诸多青松树木,偶有清风拂面,倒与其他处犹若不同,仿佛还是春季,绿色葱葱,果然不辜负燕国名地这个名头。据说这湖,从燕国尚未建立时,便已存在了,后来大燕立国,天降异象,方好落在这徽清湖上,燕国这才将国都定在了汴京。燕国此后繁盛,却不知有无这徽清湖的一丝功劳,但其名地之盛,愈加广博了。这都是因为汴京入夏闷热,临冬而寒,唯这徽清湖一处,终年如春。

汴京人以此为豪,才子佳人,更是青睐,常年在此泛舟遨游,吟诗作对,结交好友。宁无邪对此却不感冒,打小他便对这湖没什么感觉,尤其是湖上泛舟的公子小姐们,装模作样,更加令他不屑。何况当年他落魄,便是从这徽清湖开始的,故此自然没有什么好感。

一想起当年的事,宁无邪顿时心中一气,忍不住气吞丹田,一使劲,咳的一声,将一口唾沫狠狠的往湖水里吐了进去,霎时神清气爽,精神振奋。在他的一口唾沫刚吐出去,便见不远处有个二百多斤的胖子走了近来,刚刚站定,便转身也往湖里吐了一口口水。

“哈哈哈,好爽,老子以前怎么没有想到往这湖里吐口水呢,最好再撒上一泡尿,让那几家的公子知道了,脸色定然好看得很,哈哈哈。”

仔细一瞧,这胖子除了胖之外,眼睛更是细得如同一条隙缝。再看他的穿着,锦罗绸缎,宽大衣袍罩住了身子,那凸出来的小肚子仿若已怀了数月,腰间还悬挂着一块盘龙玉佩。平常人一见,多少能猜出这胖子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肯定是汴京哪家的公子,只是长得残了些。再加上此刻这胖子脸上青一块肿一块,那就不是长残的问题,而是人工开发的难以言喻的菊花伤,想来应该是刚刚被人狂揍了一顿。

这胖子骂骂咧咧的,又朝宁无邪看了半天,竟自来熟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大言不惭的道:“小子,看你不是这汴京人吧,居然敢往这湖里吐口水,若是那几家公子知道了,非让你死得不能再死。”

“不过呢,哥哥今天看你顺眼,料你也是我辈中人,以后你便跟着我混,做我的小弟,保管这汴京无人敢欺负你。”

话说完,这胖子还不无得意的昂了昂头,活像只大公鸡,只是不管怎么看,都更像一只待宰的大胖肉鸡。

见他说得心喜,宁无邪嘴角含笑,装作惶恐的道:“这般说,难道胖哥哥口中所说的几位恶少居然能无视王法,随意捉人,私自行刑?”

“嘿。”胖子冷笑一声,阴****王法?狗屁的王法,汴京从来便无王法之称,只有权势。”

“如此说,汴京的百姓无权无势,岂不是任由欺凌,无处伸冤?”

“起止平头百姓,便是当年我那兄弟,身份显赫,不也落得......唉,也不知他如今过得怎样了。不说了,不说了,说了也是烦心,走,喝酒去。”胖子似是想起了什么事,一时有点惆怅,摆了摆手,转身便走了。

宁无邪见他模样,心下甚是感动,当年他出走汴京前,与这胖子是至交好友,打小一起长大,吃喝玩乐,闹事挨罚皆是一起。这胖子乃是欧阳家的公子,名唤欧阳春,是欧阳家硕果仅存的独苗。欧阳家是汴京四家之一,与另外一家宁家交好,两家子弟自然来往频繁。其中,大概是因了宁无邪当年也是个胖子的缘故,故而与同是天涯小胖子的欧阳春最为投契,两人甚至在少时学古人行了结拜之礼,成为异性兄弟。后来出了事,一别十年,宁无邪在外边见惯了尔虞我诈,人前称友,人后出卖,江湖上最不值钱的便是朋友义气,如今见胖子还念着自己,不免感叹万分。

“咦,不对,你刚才叫谁胖哥哥呢,敢说大哥胖,你是活腻歪了吧。”

欧阳春一边说着话,一边一巴掌朝着新晋小弟的脑袋拍去,宁无邪正忆起过往,又没想到这胖子居然敢揍自己,一时不察,脑袋竟然被直直的拍了一下。你大爷的,他心下恼火,以前只有他欺负欧阳胖子的份,结果刚回来,就挨了死胖子一巴掌,之前自己还哀叹汴京是越来越不如前了,结果吃了亏,却还不能在此时讨回来。

“对不住,对不住,我可不知大哥的讳称,今后定当注意。”宁无邪拱了拱手,一脸谄媚,连自己都给自己恶心到了。心下暗道,死胖子,再过不久必定让你知道死字颠过来倒过去怎么写才好看。

“好了,大哥也是宽宏大量的人,不像你大哥的大哥,若是被他听到你喊他胖子,那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的。”欧阳春摇头晃脑,自我感觉良好,忽然意识到这新收的小弟是不认识这大哥的大哥,便开口道:“哦,对了,大哥还有一个结拜兄弟,不过十年前离开汴京,虽然他吝啬小气,胆小如鼠,就连身子也比我胖得多,不过好歹结拜时那厮运气好撒尿撒得比我远,也就混了个老大的位置,想到本少英明神武,只因时运不济,竟沦落到成为小弟的下场,可悲可叹啊。”

死胖子还真是蹬鼻子上脸啊,看来小爷不在的这些年头,这混蛋没少编排我的坏话啊。真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宁无邪脸色发黑,已经快要忍不住狠揍欧阳春一顿,拳头握了松,松了握,好在欧阳春适时住了口,终于想起要去喝酒,而不是在这里说老大的坏话,赶紧的回身走了。

两人相伴而行,欧阳春只觉今日似乎变冷许多,明明是夏季酷热天气,怎得自徽清湖出来后,竟觉凉了许多。他却不曾发觉,每当他说起自己老大的坏话时,这个新收的小弟总会以冷冽的眼神盯着他看半天。

行约莫数里,便到了一处富丽堂皇的楼阁。楼阁装饰华丽,高若五层,沉香木的楼柱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凤呈祥,楼外高处悬挂了一处牌匾,上书烟雨楼三个字。字体娟秀,行云流水,观之仿若涓涓细流,令人心情欢愉。

题字人,传言便是烟雨楼的主人。烟雨楼虽是青楼,却有十二座楼,分居天下各地,纵是燕国而今强盛,达官贵人多如牛毛,国界之内的烟雨楼也不过只有区区两座罢了。这还是当年迁都之后,另外一座烟雨楼随之而建,而原来汴京的烟雨楼是计划闭门谢客的,只是后来姑娘们住习惯了,懒得走动,这才新都旧都各有一座烟雨楼。

倘若论及名气之盛,却还是汴京这边的烟雨楼更高些,按照排名,是可以排进前三的,而新都的那一座,今年也不过刚从垫底挤进了前十,堪堪进了两名而已,自然让人瞧不上。

宁无邪踏进烟雨楼内,便闻见一股清新香气,不同于其他青楼所有的庸俗胭脂味。这楼内栽植了诸多奇花异草,香气皆是花香,配上女子身上独特的体香,更易令人迷醉。香虽清淡,似乎比之浓烈气味更让人头脑爽朗,愈加显得烟雨楼优雅高贵,但宁无邪却嘴角冷笑,暗道这烟雨楼的手段可真高啊。

花香清淡,却不醒人,倒更易令人陷入温柔乡中。这花香出自傲来国,花名沉沦,根叶皆紫色,培育极难,数万株中开出一朵花来,实属难得。花开为紫,妖艳朦胧,闻香而陷入幻境,难以自拔。这种花虽然开花不易,但是一旦花开,经年不败。傲来国属上古时代,早已灭亡多时,宁无邪也不过巧合看了些古志,方才知晓这傲来国所在。傲来国内,奇花异草无数,这沉沦紫花便是其中一种,自傲来亡国后,这种花也应当灭绝才是,却不知这烟雨楼是如何懂得栽植培育的。

当年宁无邪曾夜探另外一处烟雨楼,亲眼见过这种异香扑鼻的紫花,却无古志上所说那般夸张,只不过微微醉人,而且稍微有所定力的人,是不会轻易动摇本心的。所谓陷入幻境,难以自拔的说法,许是古人作怪所致。这花虽不寻常,但到底只是烟雨楼做生意的法子,客人愈加欢愉,也就会更豪爽的掏银子,既不伤人命,宁无邪便也不放在心上。

欧阳春熟门熟路的走上第二层,宁无邪紧跟着上去,一入眼,座位错落有致,座上人交谈嬉闹,莺莺燕燕伴随左右,一派酒香色浓的景象。烟雨楼五层,除第五层外,其余四层皆是迎客的。一楼供寻常富绅寻花问柳,做的是单纯的皮肉生意,二楼则是权贵子弟的攀比相较之处,多是纨绔子弟,挥金如土,三楼则是汴京年轻人杰方进得去的,至于第四楼,则需要烟雨楼相请才能上去。这么多年,倒还真不曾见有人上过第四楼。久而久之,汴京人便都心里猜测,只有这汴京年轻一辈的第一人,才能被烟雨楼高看,请进烟雨楼第四层。

“哟,这不是双胖之一的欧阳胖子吗?”

“呸,你个瘦猴精敢再说一句,信不信老子揍死你。”

宁无邪正眼睛溜溜的四处乱转,虽说当年他也来过这烟雨楼,只是时隔多年,踏足旧地,还是需要好好回味一下的。正当他色眯眯的瞅着一位姑娘,想着昔年是如何左拥右抱时,不巧听见有人骂了欧阳春一句,然后又听见欧阳胖子回骂了一句,霎时把他的美好回忆给打断了。他一脸发黑的望了过去,这下脸色更加黑了。

这位被称为瘦猴精的仁兄的确很瘦,尖嘴猴腮的,身材干瘦,要是站在欧阳胖子身边,立马就成了五短身材的小屁孩一个。宁无邪是识得这家伙的,但也不记得名字了,其父不知是个什么官,靠上了司徒家,这瘦猴精也跟了司徒家的一位公子。司徒家也是汴京四家之一,自然权贵无比,不过这瘦猴充其量不过是一条狗罢了。一想到欧阳春居然沦落到和狗对骂的地步,宁无邪忍不住摇了摇头,这货也就能干点和狗相争的事。

说起来,欧阳春是欧阳家独苗,将来定是要继承欧阳家的,而司徒家的公子可有好几位,莫说这瘦猴的公子来了没有,就是几位公子一起上也不顶事,唯有司徒家那位嫡长子来了,才有资格和欧阳春坐在同一位置上。不过看现在这局面,人家放出一条狗就搞定了欧阳家的继承人,这要让欧阳老太爷知道了,非要气个半死。

“我去,你这死胖子还想揍我,别忘了你脸上那青青肿肿的是怎么回事。”

瘦猴精一脸得意,还扭了扭身子,装模作样的喊疼来挤兑欧阳春,这般表演惹得在座不少人哈哈大笑起来。欧阳春被气得脸色铁青,却只是指着瘦猴,说了两句“你”字,然后就无动于衷了。他心里也是憋屈,居然在新收小弟面前丢了脸,但实在不敢冲上去,这烟雨楼可是严禁斗殴生事的,就连燕国皇室到此也不会随便放肆的。再说了,他这次是偷跑出来的,手下无人,要不之前怎么会挨打呢,至不济也能和瘦猴打上个不分伯仲。

“你......你......你个屁啊,就你这样子还大言不惭的说自己准备上烟雨第三层,真是笑掉大爷的牙了,想揍我啊,来啊,快来啊......哎呦......。”

宁无邪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欧阳春被狗吠也就算了,居然被狗咬了,难怪一脸的鼻青脸肿。再看瘦猴一脸欠揍的样子,他忍不住一巴掌就对着瘦猴的脸扇了过去。

瘦猴只来得及喊一声,整个人便飞了起来,往一根柱子上狠狠撞了上去。这一巴掌扇得他头脑发晕,躺了好一会,站起来的时候还摇摇晃晃的,几个牙早就不知掉落到哪里去了,右边脸颊红肿起来。

在座的人都懵了,就连欧阳春也长大了嘴,每个人脸上都表现出一副不敢置信的眼神。敢在烟雨楼闹事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不管他是平民百姓,还是权贵子弟,从无例外。这么多年,不少例子证明了这一点,故而已经有好多年头没有人敢在烟雨楼生事。

今日居然出了个愣头青。看来有好戏瞧了。呆了一会,在场的人都好整以暇,准备欣赏一出好戏。

宁无邪自然知晓这群人的想法,心下冷笑,想看戏,一会也让你们好好演一演才行。他缓步走向瘦猴,一只手伸出按住瘦猴的肩膀,一用力,骨头碎裂的声音顿时响彻起来,所有人的心里都生出不寒而栗的感觉。

瘦猴被人按住肩膀,刚想开口招呼手下,却见那按住自己肩膀的人直直的盯着自己,他那张脸极其艳美,但是那双眼睛却极其冰冷残酷,甚至其中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种熟悉的感觉是一种恐惧,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就像很多年前那个人给他的感觉一样。他的冷汗一下子就流了下来,他想开口说话,但这时,肩膀上一阵剧烈疼痛传来,他清楚的听到自己右肩碎裂的声音。他痛得想高声喊出来,但喉咙始终发不出声音,那只按住自己肩膀的手,似乎带有某种魔力,连让他发出痛苦的求饶声都无能为力。

“住手。”

一声大喊响彻,震得耳际发疼。十几个黑衣人鱼贯而入,轻飘飘的落在各处,恰好围住了居中的宁无邪。

“好久没活动身子了,就拿你们当沙包来练习了。”

看着这群黑衣人,宁无邪面无表情,轻飘飘的说完这句话,便朝当先那发出喊声的黑衣人蹿过去。他动作极快,一掌推出,便印向对方胸口。黑衣人只觉那只手掌皮肤白皙,轻轻推来,却感觉不到一丝气劲,想来是徒有虚表,便右手成爪,往这掌后的腕间捉去。那掌推进缓慢,黑衣人嘴角冷笑,手上加快,正好捉住了那手掌,一用力,便想学这人方才捏碎别人的肩骨一般捏碎他的手骨,却突然感觉手上空空的,似乎什么都不曾握住。

黑衣人心下一惊,定睛一看,那手掌已经拍上自己的胸膛,顿时只觉掌间力量喷涌而出,疯狂涌入自己的身体之中,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朝后飞奔,一下子摔在地面上,动弹不得。他尚在咬牙挣扎要爬起来,那边宁无邪已经游走不定,一掌将一个个黑衣人击飞出去,正好砸在那些看戏的人身上,顿时一阵阵惨叫声此起彼伏。

“搞定,收工。”

宁无邪看了一眼地面上哀嚎痛叫的客人们,再看一眼横七竖八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黑衣人,一脸微笑,轻松的拍了拍手,走到欧阳春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欧阳春肩膀被怕,吓了一跳,一下子退了几步远。

“大哥,你怎么了,不是怕了吧?”宁无邪见他模样,知道这死胖子看到瘦猴的惨样,有点怕了,不免挪揄他一句。

一听这话,欧阳春立马回过神来,身为大哥,怎么能在小弟面前弱了自己威风呢,强开口道:“怕?笑话,你大哥我这辈子怕过什么。”

“哦,那大哥您怕大哥的大哥吗?”

想起昔年好友,欧阳春露出一丝怀念的神情,不过只一会,他便拍着胸口道:“嘿,怎么可能怕他,虽然有时他是欺负了我,但我那是尊老,谁叫他是大哥呢,我们一定要学会爱老,就像你现在这样,要学会尊敬大哥我。”

呸,宁无邪懒得搭理死胖子的自我吹捧,而是转移话题道:“那大哥,咱们往上走呗。”

“啥,往上走?”欧阳春一听就傻了眼,这家伙可是在烟雨楼惹了事,不想着逃跑,还想着继续往上走,真是寿星公吃砒霜,嫌命长了,但是又不好在小弟面前显得自己弱了,只好道:“这烟雨楼第三层可不是想上就上的。”

“不就是人杰什么的,难道大哥觉得自己是狗熊吗?”

“那怎么可能,只是.......”

宁无邪一听欧阳春还要讲废话,也懒得费口水了,一只手提着他,径自往上行去。

第三层却不曾有什么人,仅有两三桌子有人坐着,想来也是汴京权贵人家子弟,而且本身才学武功当不弱才是,否则也上不了这烟雨三楼。不过宁无邪却不识得这几桌人,一来他离开多年,早已物是人非,二来当年他混迹的多是纨绔圈子,另外几家公子小姐还搁家好好学习呢,自然不太识得许多人。

“哎呦,你怎么能提着我上来呢,刚刚才教你要敬老呢。年轻人真是不懂事啊。”

那几桌人起初还未察觉有人上来,待听到有人骂骂咧咧的,回头一看,却见是欧阳春这个胖子上楼了。一时有些诧异,什么时候这欧阳春是年轻一辈排得上号的人物,难道这厮之前在藏拙,以致大家都看走眼了。再一瞧另外一人,衣着朴素普通,怎的也上楼来了。

几桌人中只有一位长得明眸皓齿,素净宁雅,但却脸色苍白的女子听清了欧阳春的话,一时更惊。她自幼因染有隐疾,武学上进展不高,但是在听风辨物上自信能居年轻一辈前三。可是此人到来时她却完全不觉,尤其这人当时还提着欧阳春这个胖子,可见他的武学实在高深。

宁无邪翻着白眼,对着欧阳春的话直接无视,环视了三楼一眼,觉得甚是无趣,便道:“继续上吧,高点的话,风景也好看些,这破楼也就这点好处了。”

“不行,不行,这第四层可真不能上啊。”

欧阳春这回真是被吓到了,上到三楼来也就算了,怎么说他一个欧阳家未来的继承人还是有资格的。毕竟才学武功是一回事,没有庞大家世背景,始终是难以立足的。不过第四层,似乎自大燕立国以来,还没人上得去,他欧阳春再厚颜无耻也不敢随便乱上的。再说了,家里的老爷子都嘱咐过了,到烟雨楼玩玩可以,不过千万别乱来,尤其是楼层别乱上。那时欧阳春还不清楚烟雨楼的道道,便问了句哪一层不能随便上,欧阳老太爷只比了四根手指头。欧阳胖子虽然胖,可不是傻,所以方才被提上来第三层,他虽叫唤几声,却不害怕,毕竟老爷子罩得住的。

哪知道现在这小弟玩这么大,上第四层,那可是有可能要玩命的。现在欧阳春已经基本肯定这新收的小弟一定是不曾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不然怎么不知道这烟雨楼的规矩呢,唉,打架虽行,脑袋瓜不灵,这可真是缺陷啊。欧阳春一番感叹,正要义正言辞的说教一番,忽然感觉身体轻飘了起来,一时不妙,大爷的,又把胖爷给提起来了,真当我是猪啊。

别说,宁无邪真感觉自己在提着一只猪,就差把杀猪刀了。他提起了欧阳胖子,直接往四楼行去,反正已经提顺溜了。

三楼的几桌人听闻那衣着普通的人说要上楼看风景,一时也是呆了,再看他干脆果断提起欧阳春迈步而行,不禁心想,这家伙真的想这样直接上楼去,就不怕被打下来。

就在他们胡乱猜测时,一位老者自四楼而下,挡在了楼梯口,意思不言而喻。

“烟雨楼里是不容放肆的。”

“废话真多啊,走你。”

宁无邪左手提着欧阳春,眼睛看也不看,右手一把捉住那老者,一使劲,便将其扔到身后。只听砰的一声,那老者身子砸落在一张桌子上,顿时桌子碎裂开来。再一看,那老者失去了知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三楼的几桌人一惊,皆站了起来,神色惊惧。他们一齐望向那昏迷不醒的老者,彼此对视一眼,心中震惊,这么一招,就解决了。紧接着,他们就听见楼上传来让他们脸色发青的对话。

“我说,这四楼也没啥嘛,干嘛都像恶狗抢食般抢着要上来。还是咱俩简单,想上来就直接上来了,还非要让人来请,真矫情啊,你说对吧?大哥。”

“额......是有点道理,确实没啥好看的,这茶好像也不怎么好喝。”

“糕点不行啊,这叫碧落的小娘皮肯定不是个合格的厨子啊。”

“碧落?这名字有点熟悉,贤弟,你待我想想。”

“别想了,还是换个地玩吧。”

“哦,好吧。”

三楼的几桌客人等了一会,然后便看着欧阳春和那人一起走了下来,然后又往二楼行了下去,完全像是在逛自家的院子一般。欧阳春起初上楼似乎还有点害怕,但是这回看去,似乎一脸兴奋。难道欧阳春被这人鼓动得有点无法无天了,还是天真的以为欧阳家护得住他。

“欧阳春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不是不一样了,只是变回来了。”那位身有隐疾,显得宁静素雅的女子微微皱眉,轻轻道:“你们还记得以前的欧阳春吗?”

“钟姑娘,你是说?”一位男子忽然想到什么,恍然大悟的大声道:“宁胖子在的时候,欧阳春跟在他身边,也是天不怕地不怕,惹得天怒人怨,只是后来宁胖子出走,欧阳春才变得有些胆小了。”

“胆小,或者也可以说谨慎吧。”

“你说什么?”

“哦,没有。”钟绫秀解释了一句,便沉默不语。方才那句话她只是低语,并无人听清。旁人常道欧阳春愚蠢胆小,但却不明白若是失却了力量还胆大嚣张,才是愚蠢的做法。何况宁胖子那般精明,他的兄弟,又如何会是一个蠢蛋。

众人彼此瞧了一眼,突然有个人喊了一句:“对了,如今欧阳春可是上了第四层的,那么他现在也算是年轻一辈第一人了吧。”

“这个不算吧?”

“别忘了,这可是大家都默认的,不仅我们这些年轻人,就连老一辈也这般认为,只是当初没人想到过真的有人敢强闯烟雨楼,而且还成功了。”

“所以,尽管这进入之法不入眼,可是欧阳春确实踏足了第四层,那他无疑已经摘了第一人的名头了。”

“别忘了,还有另外一人与他一起登上,所以是并列两位第一人。”

一念及此,众人无奈,却也别无他法,互道离别后,都赶着回家向上面禀报此事。

宁无邪二人刚走不久,汴京城便传出了消息,欧阳胖子被邀登上烟雨楼第四层,成为汴京年轻一辈第一人,名头之响,一时无两。至于宁无邪,则完全被忽略了,直接变成了欧阳春的一位跟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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