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看到清明双目之中的红,无论是老者又或那个壮年他们的目光都在那个即将死去的女子身上。
那时天色渐暗,只剩下秋叶,枯藤。
他,再一次孤零零一个人了,这个世界上又只剩他一个人了。
清明想哭,却哭不出来,面无表情,冰冷的像一个行尸。
不祥之人,命中注定半世流离一生孤苦,凡其所爱所恨终遭不祥。
那老者走得很快,虎步龙行,比他更快的是他身后那个西装男子,刚开始他还在尽力克制,不敢超越那老者的步伐,可看到那个魂牵梦萦的女子时他乱了几十年来养成的规矩,一把超过了那个老者,来到了清明和他的母亲身前。
他颤抖着手,一米八几的大汉像个孩子一样哭了。
“思浓……
阿浓,我来了,我来了啊,我是秋白啊!思浓……”
“我来了,我终于找到你了,十年了,我等了你十年,找了你十年,你知道吗?”
那个男人眼里满是怜惜与自责,“电话里说好的,你等我,我们说好的啊,你怎么那么傻,你知道的我不会嫌弃你的,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无论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思浓。”
“我知道你不会不要我,三哥。”时思浓轻轻抚摸眼前这个男人的脸颊:“可是我在意别人的看法,一个残花败柳配不上我的秋白大哥,你娶了我会被别人笑话的啊,我不想你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我不允许。”
“谁敢!”李秋白虎目一瞪,“谁敢说一句我杀他全家!”
时思浓笑了,“三哥,思浓现在是不是特别丑?”
李秋白轻轻抚摸她脸上的那道伤疤:“不丑,思浓最美了。”
时思浓喘息着将头扭了过去:“从小到大我想着等你娶我,可惜我等不到了,也许十年前我就该自杀的,可是我害怕,现在你来了我就不怕了。”
李秋白慌了:“思浓你别睡,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时思浓看着旁边那个老者:“我只求你将清明带回时家,将他养大,他没有错,错的是我,对不起成为您的耻辱!”
老者闻言一愣,“对不起成为您的耻辱,原来,你这么恨我啊......”老者仿佛一下子衰老了十年。
时思浓撒手而去,脸上挂着的是解脱的笑容,
李秋白疯了一样喃喃自语:
“就算我找遍了整个世界终于找到你,你却又要逃走了吗,你就那么不愿意见我吗?你,好狠心阿浓。”
“阿浓对不起,对不起……”
“行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终于那个老者发话了,此时的他腰挺得笔直。
“她是您的女儿,是我的未婚妻!当初要不是你思浓怎么会被人劫走……”李秋白吼道。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像是黎明时的那声鸡鸣,震醒了整个世界。
“忍了这么多年,你终于还是说出来了,你恨我!我知道你恨我,阿浓应该也恨了我十年,就连我自己也恨了十年!”看着颤巍巍地终于有了一丝老年人的模样。
“但是,恨没有用,阿浓死了,也许她十年前就该死掉那么也就不会受那么大的罪。”老者看着已经死去的女子特别是看到她脸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时心中像是被插了无数把刀。
那是他的女儿,他曾经宠了十几年的小女儿,还记得小时候她最爱美,在还只有十岁的时候就学会了化妆,那时候的她是多美啊。
收了思绪,老人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清明的身上。
清明的目光也对上了眼前这个老人,一老一少谁都没有躲闪。
“你就是清明?”老人问。
清明没有说话,把目光收了回来,低头,看着母亲的尸体,他突然明白母亲为什么要自杀了。
也许在十年前她被玷污怀上自己的时候就想到自杀了。
她爱的是眼前这个泣不成声的男人,这个为他哭泣的男人。可是她不能陪着李秋白终老,不能嫁给他,不能为他生儿育女。
所以她恨,她恨夺了她幸福与清白的人,也恨那个人的孩子,有时候当自己叫她母亲时她都会愤怒地大吼,清明才明白自己是母亲的耻辱,一辈子的耻辱,因为怀了他所以她不能回家,不能去找她的秋白大哥。
清明笑了,自己还真是一个让人讨厌的家伙,他想。
仿佛想到了什么,清明缓缓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刺绣,上面是一朵并蒂花,在右下角绣了两个小字——思白。
起初清明以为思白是母亲的名字,现在他才知道这个白是秋白,李秋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