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灌煤气对于她来说绝对是个考验,每次回来肩膀都能勒的又红又肿,要一连疼好几天才能好。果不其然这一次走到半路就下起雨来了,但是雨不大,她停下车子,裹了雨布,趁着路还好走,赶紧去。
去的时候还好,回来的时候简直举步维艰,车轮上沾满了泥土,拉动车子,轮子一转,甩的裤腿上全是泥巴。鞋子就更不用说了,走一段她就得停下来磕磕鞋上的泥,然后继续前进。虽然还是夏天但是在雨里待久了还是很冷的,雨布裹了也是白裹,衣服早就湿透了,很冷,一连打了很多喷嚏,她心里不禁哀嚎不断,可千万别感冒了。
她停下来喘了口气,看看平板车上的煤气罐,幸好裹得严实,里面很干燥,这可是她赖以生存的东西,当然要保护好了。
钟晴惊讶的看着车窗外面,拉着平板车艰难的走着的女人,这不是顾筱吗?
汽车在她身边呼啸而过,轮胎碾过水坑,正好溅了她一身泥水,正好看见她惊愕又愤怒的表情,还真是她呀,她拉着平板车去干嘛?自从那一次不愉快的聚会之后,她们再遇见,无论她如何挑衅,她总是像没有听见一样,冷冷的从她身边经过。
上次她一下子买了两台风扇一下子轰动了整栋楼,她让丈夫侧面的打听了一下,李俊凯只说她自己做了点买卖,具体做什么却没有多说,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不乐意说。雨下的很密,她往后看,已经看不见人了。此刻她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滋味,一个人怎么变化那么大,看样子还挺辛苦的,这个时候在雨里淋着滋味可不好受吧?
汽车到站,她下了车,一股子凉意吹来,她不禁打了个喷嚏,不知道一直在雨里淋着会不会冻感冒?她回了家,张大海正在客厅里看书。
“回来了,我以为你今天会住市里呢。”
钟晴打了个喷嚏,脱下被打湿的衣服,“我得回来拿教案,明天要检查。赶紧给我冲杯红糖水,都打喷涕了。
张大海放下书,穿着拖鞋去了厨房。她想和丈夫说看见顾晓的事情来着,但是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能说出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她才管不着别人呢。
由于天下着雨,便黑的早了起来,顾晓本想着天黑之前能赶回小院呢,但是平板车突然陷到沟里去了,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把煤气罐都搬了下来,还是没有拉出来,看样子除非抬上来了。
她身上早就湿透了,里里外外的冰凉冰凉的。平板车拉了一遍又一遍,可它就在沟里纹丝不动。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她无力的蹲在车子旁边,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谁能帮帮她?
这车子、煤气罐是她赖以生存的工具,她把自己丢了,都不能丢了它呀。
“哎……”她大声的呼喊起来,但是除了风声,没有任何回应。离村里还得有半个多小时的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她缩在平板车边,忽然觉得特别委屈。可是想到书上说过,人生不圆满是常态,而圆满则是非常态,就如同“月圆为少月缺为多”道理是一样的。话说出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那么多年的磨砺,她已经觉得自己的心态坚强到已非常人可比,但是她仍然无法狠心让自己不热爱这个世界。
毕竟人生不过如此,困难也不过如此,该坚强的还是要坚强,该走下去的还是要走下去,能重生,她已经比常人幸运太多,如果还是如前世一般有那么愚蠢的念头,真是枉费重活一世了。
即便是身上很冷,但是她的内心却渐渐坚强起来,破罐子破摔的想大不了就是在这守上一夜,然后第二天再找人帮忙,没有什么可委屈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也停了,不知名的小虫子也开始叫唤了起来,在这样的田野中显得格外静谧。忽然前方出现点点的灯光,她欣喜万分,扶着车厢站起来,远处有手电的光亮,只要有人来,就可以帮她把车子拉出来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顾晓都快激动哭了。
“哎……”她喊道,“哎,有人需要帮助,有人需要帮助。”高昂的声音尖锐而又有穿透力,在这样的原野里,显得格外的大。
灯光越来越近,还伴着高高低低的喊声,“顾筱,顾筱。”
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是李俊凯的声音,重生过来这么久,她第一次对他有了感激之心。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中还带着丝丝哽咽,“我在这里,在这里。”或许他听见了声音,灯光顺着声音照过来,却没有了他的呼喊声。顾晓靠着平板车,这才发觉,浑身一点劲都没有了。
灯光近了,还有李俊凯中气十足的喊声:“顾晓。”
“在。”她答道,然后她听见踩水的脚步声。灯光转瞬就到了眼前,李俊凯看着一身泥水的她,却终是一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然后就见着她怯怯的指了指平板车,“车子陷沟里了,你帮我抬抬就行。”
李俊凯听了心里有说不出的心酸,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怕他?他二话不说,抬起平板车就拉,凭他的力气竟然没有拉动。他蹲下去,检查车轮,是个死坑,非得抬出来不行了。最后终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车子弄了出来。
那一点点光亮,给了她无穷的欣喜,她从未如此欣喜过,“谢谢。”说着她就要去拉车子。“我来吧。”李俊凯拉上车子,要知道小时候在家里农活可没少干,拉个车子还不简单么。顾晓紧抓着车帮子,紧紧跟在一旁,漆黑的夜里,只能听见他们俩高高低低、扑哧扑哧的脚步声,路上到处是水洼,扑哧扑哧的声音就是踩到水了。
李俊凯听着她粗粗的喘气声,不禁放慢了脚步,“你坐上来吧,我拉着你。”
“不用了,”她轻声的说道。
他停下车子,“上来。”
她艰难的爬上去,“好了。”李俊凯放下车子,把外套脱下来递给她:“穿上。”见此顾晓的眼泪一下子又下来了,感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幸好他来了,否则她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
车子又开始吱扭的响起来。